“自然是一般材料,我们母子二人能在邻里之间做生意,便是靠的诚信,何来偷工减料之说?”陶氏说道。
韩执点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
这话说的,反倒是让众人都迷惑了,苏轸此时站在堂外,好奇地看着韩执。对方正好是面对大门,便冲她露出一个“你且看好”的表情。
“你们的陶盆,可有在州府内进行过售卖?”
陶氏点头:“若是不入州府内,没个店铺,也不好做这个生意呀。”
韩执这下就转身对着田况说:“知州大人,还请派人前往,买两个全新的陶盆来,并同时命人取一缸水来。”
田况点点头,道:“按他说的做。”
几个捕快就跑了出去,因为府衙就离闹市不远,所以跑去跑回,很快就把东西买了回来。水缸也直接摆在了公堂的院子里。
“接下来呢?”田况问道。
韩执凑到了那两个陶盆前,确认了一番后,就说道:“请二位将这陶盆平稳放入水缸中,还有那位苦主的盆,也一并放入。”
几人照做,没过一会儿,韩执又说:“可以取出来了,放在桌上,让父老乡亲们也看看。”
官差把陶盆取出,然后一一摆在了田况的面前。韩执此时就笑着说道:“知州大人,现在是否可以确认真凶了?”
田况皱起眉头,看了韩执一眼后,就开始观察起了这桌上的陶盆——两个官差取来的陶盆,底下被沾湿的地方已过半;而老妇带来的那个陶盆,吃水不过四成。
他一拍惊堂木,指着陶氏母子喝道:“大胆嫌犯,还不认罪!”
“为财残杀他人,将人骨烧成陶盆,当真令人发指。来人啊!押下去,秋后发落!”
两个衙役走上来,就要把人押下去,陶氏母子连忙大喊:“知州大人冤枉啊,奴家真的没有杀人啊!”
韩执说:“你们要听的话,不如听我的,这样更清楚易懂些——你们烧制陶器,用的应当是陶土吧?”
陶氏母子不知缘由,就这么点头。韩执就说:“那我就告诉你们,问题出在哪里。”
“世间万物,皆有比重。若是在相同大小下,比重越大,重量就越大。陶土的比重是二成八左右,而人骨比重,则是一成八。”
“我看这三个陶盆大小一致,但是为何吃水不同呢?自然是比重不同了。”
“只是重量不一,郎君如何说我们母子二人用的是人骨。”
“报——”
陶氏话刚说完,刚刚离开的官家人就跑了回来,瞥了这陶氏母子一眼,喊道:“知州大人,方才小人快马加鞭,于陶氏母子家中,搜出了金五十两!”
田况听此,一拍惊堂木,质问道:“你们还有何可争辩?”
“他明明才二十......”
话说到一半,陶氏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就没了神气。
“二十什么?”韩执此时笑眯眯地弯下腰,“二十两吗?”
“韩官人说的不错,正是搜出二十两白银。”官家人笑眯眯地说道,然后把银袋子放到了桌上。
田况挥挥手,道:“把犯人押下去,然后把银子归还给苦主。”
“多谢知州大人!”
老妇此时就弯身开始磕头了,好在是两个衙役拉住了她。韩执则看向苏轸,冲她挑了一下眉毛,看样子是在炫耀。
苏轸此时假装啐了一口,然后白了他一眼,转头就打算离开。韩执此时连忙跑上去,连和田况打招呼都忘了。
“八娘八娘,跑什么呀?我还没跟上呢!”
他跑上来,拉起了苏轸的手,满是讨好地说道。
苏轸轻“哼”了一声,道:“官人明知真相,却不先告诉妾身,反而让妾身一阵好猜。”
韩执笑着,两只手把苏轸的小手包在掌中,轻轻摩挲着,道:“这不是想吸引一下八娘的注意力嘛,我怕八娘等下又不理我了。”
“这么好一个机会,若是提前告诉了八娘,等下案子看完了,就又不理我了。”
“呸,”苏轸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然后继续往前走,“官人也真有脸面说这般话,真是个冤家,竟然如此不知羞。”
韩执重新跟上,拉着她,还不忘在上面啄一口。紧接着,他又凑到了苏轸的耳边说道:“八娘身上都是墨香,才华一定比我这个当官人的高很多很多。”
“八娘还这般好看,喜欢八娘的郎君,肯定也比喜欢我的娘子多。”
苏轸被他这些举动逗得掩嘴直笑,终于是好不容易止住了下意,道:“好冤家莫说了,这还是在外边玩耍呢,怎的没羞没躁?”
“若是再这般,妾身可真的就不理官人了。”
韩执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正常点,八娘别不理我。”
“官人那般聪明,连知州大人都看不出的案子,官人都能寥寥几句断了。一回到妾身身边,就是这般如孩提似的,弄得好像妾身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一般。”苏轸又是这般嗔怪了一句。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谁说的,我去打烂他的嘴。”
看样子,韩执好像还真信了,满面怒意,撸起袖子就打算去找人理论。吓得苏轸连忙拉住了他,说道:“官人!没人这么说。”
韩执听此,才收起架势,乖乖地回到了苏轸的身边。看着韩执这个样子,苏轸又心中起了意,问道:“官人,妾身问你个问题。”
“八娘尽管问,古往今来,就没有我不知道的。”韩执拍着胸口说道。
“那妾身可问了——”她这般问道:“若是有一日,妾身死了,官人会怎么做?”
“呸呸呸,八娘别乱说。”韩执连忙竖起手指挡在她的唇前。
苏轸拍掉了他的手,道:“妾身就是问一句,又不是真的,怎的官人这般担心。”
韩执拉着她,轻轻把她护在怀里,说道:“但是我就希望八娘好好的。男人的嘴,什么真话都说不出来。与其等他们发誓,不如看他们怎么做的。”
苏轸有些出神,这般痴痴地看着他,睫毛在太阳之下微微发亮,十分艳丽。
“与其等八娘不在后做事情,倒不如在八娘还在的时候,多做点事情。失去了才挽回,这种情谊比草还贱。”
“好了好了,”苏轸听他说着这些话,哪里不懂个中意思,“妾身不问就是了,官人省些力气,还要陪妾身逛街呢。”
“是,我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