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左右为难 吴琪家贫难贺喜
进退维谷 明修调侃讨尴尬
这是春节以后的第一个大好天气，太阳刚刚从东边重重叠叠的群山背后露出笑脸。
吴琪昨晚织毛衣一直到凌晨五点钟，睡了一觉，七点钟她就起床了。今天是周日，人家说下午来取衣服，这还有一只袖子没织完呢。她到门前小棚子里拿木块，准备生火。见对面西厢房住着的叶亚芬正出来倒水，她向叶亚芬打招呼：“亚芬，今天是星期日，怎么不多睡会儿，起的这么早？”
叶亚芬把洗脸盆放在屋檐下的条凳上，走过来说：“咳，今天我姐家的明修结婚的日子，我要过去帮帮忙。”
“谁家的姑娘呀？”吴琪心里在想，叶亚男也没在单位说一声，这可怎么办呢？雪吟去县幼儿园，亚男替交了六十元钱，这债还没还呐！一个单位工作不送个礼又过意不去；送礼吧，咱又是特殊身份家庭，叶亚男那可是县长家啊，会不会给人家带来影响啊！
叶亚芬看出了吴琪的心思，安慰她说：“闺女是发电厂厂长国仁的女儿。不过，我姐姐谁都没告诉，也是我姐夫的意思。吴姐，你可别多心，你家里的情况我们姐妹最清楚，我姐家也不办置，只是今天中午几个亲属在家吃顿饭，举行个简单的婚礼就完事了，要不，我姐能不告诉你们吗？”
白森提着一篮子菜从后院走过来，见吴琪困倦疲惫的样子，痛心而又无奈的说：“吴琪呀，你这么劳累可不行啊！昨晚又熬夜了吧？你这样会把身体拖垮了的！”
吴琪奇怪的问：“你不是在厂子值夜班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五点钟我就回来了，刚进院门，见咱屋子刚熄了灯，我也没打搅你，就到后院侍弄菜地了。”白森说着，把一大篮子菜送到叶亚芬面前说:“亚芬，这菜是给你。”
叶亚芬看着那一大篮子菜，小白菜、芹菜、西红柿、茭白，笑着说：“这么全科，多新鲜啊！我哪吃得了这么多，白大哥，这菜，你还是先拿回去吧，我今天不在家，吃的时候我自己到后院去摘。”
白森毛下腰把菜又拿起来，感激的对叶亚芬说：“要不是你姐姐出面，我写检查不说，这点地也种不上啊！他们说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
吴琪跟着白森进了自家的门，把叶亚男家吕明修结婚的事说了一遍。两人都感到难办。小雪吟上幼儿园的事是人家叶亚男给帮着办的，还替交了六十元钱。这份人情怎么也得还啊！可是，人家那是县长的儿子结婚，像咱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去贺喜呐！这不是不知道深浅吗？等于给人家县长脸上抹黑吗？可是，欠人家的情又怎能不还啊！白森夫妻俩左想右想不知怎么办是好。
雪吟上幼儿园也习惯早起了，她自己正胡乱地穿着衣服。
吴琪看着小雪吟，想到那六十元钱一定是叶亚男背着她家里人偷着给雪吟交的费用，家里人尤其是吕县长是不会知道的。
她突然有了主意，说：“白森，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亚芬捎六十块钱去偷着给亚男姐，表示我们的祝贺，也就等于还了人家那六十元钱了，不让别人知道。”
白森苦笑着点点头，说：“也只能这么办了，既表示了我们的人情，也没影响人家县太爷的身份。不过，家里有那么多钱吗？这么办我看可以，跟谁再借点钱吧，问问对门的叶亚芬，就这么办。你去办吧，我要睡觉了。”说着一头栽倒在床上。
吴琪打开抽屉，铝制的小饭盒里只有三十块钱，现在是十三号，到下个月开支，还有十七天的生活。咬咬牙，紧紧裤腰带，可是还缺三十元钱呢？到哪里去借呀？总不好象白森说的那样和叶亚芬开口吧！唉，有多少就拿多少吧。这就叫做：人情大似债，头顶着锅来卖。吴琪一狠心，拿出这三十块钱来紧紧的攥在手里，来到叶亚芬的西角房。见亚芬正准备走，她有点难为情地说：“亚芬，我和你白大哥这个家呀，没少给你们姐俩添麻烦，到现在，雪吟上幼儿园还欠着亚男姐六十元钱哪！这明修结婚也是你姐家的大喜事，这三十块钱真是拿不出手啊，是我和你白大哥的一点心意吧，请你带给亚男姐。就不要让别人知道了，我们这个身份也不便去上门祝贺，请你们姐俩理解我们吧。”
叶亚芬知道吴琪家没有钱，一家五口人，每个月的收入才四十八元钱，难得吃一顿饱饭，就坚决地推说道：
“吴姐，你这就是多心了，你们家那么困难，我和我姐姐最清楚了，这三十块钱是你们的吃饭活命钱呀！到开支还有十七天，你们五口人就扎着脖子过啊？不吃饭了？大人能将就，还有仨孩子呢！这钱我坚决不能拿，我姐也不能要哇。”
推之再三，吴琪还是拗不过叶亚芬，吴琪只好把钱收回来了。
叶亚芬见吴琪那难为情的样子，拍着衣兜说：“吴姐，你要实在过意不去，我这有钱，就算我借给你们的。我姐要收呢，就说是你随的礼钱，不收呢，你也算尽到人情了。”
吴琪感激的说：“行啊，行啊，亚芬，一定要替我随个礼，我这个月开支我就还给你。”
叶亚芬答应着，走到大门口，见雪吟正在那里玩，蹲下身去说：“雪吟，来亲亲阿姨。”
小雪吟在叶亚芬的脸上亲了一口。
雪吟见叶亚芬装束焕然一新，好奇的问：“阿姨，你今天好漂亮啊，做什么去呀？”
叶亚芬抱起小雪吟，正儿八经的说：“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你去不去？你今天也不上幼儿园，阿姨带你去玩好吗？”
“好！”雪吟拍着小手叫道：“我跟阿姨去好玩的地方！
叶亚芬抱着雪吟，回头对吴琪喊道：“吴姐，我把雪吟带去了。”
吴琪从屋子里忙赶出来急急地说：“我们这个家庭——哎，孩子，怎么能到人家县长家里凑这个热闹啊！”
叶亚芬说：“你的家庭怎么了？谁家都兴许有个坎坎坷坷的，三年和东三年河西，那个能保证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小雪吟将来长大了说不准还当市长省长呢，他们想巴结咱还巴结不上呢！
吴琪笑了：“借亚分吉言啊！不过，雪吟碍手碍脚的，去了怕影响你做事啊！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没事的，她家找了两个帮忙的人，我去也只是礼节，做不了啥事，带上雪吟我还可以偷闲呢！”叶亚芬咯咯地笑着抱走了雪吟。
吴琪无奈地摇着头，看着雪吟在叶亚芬的怀里高兴地样子。她喊着：“让她自己走，五六岁的孩子了，你抱不动她。”
吴琪见雪莲、雪峰还翻踢撩掌的睡着，她拿起那还差一个袖子没织完的毛衣来到后院。这菜地让白森侍弄得干干净净，西边那一片荒着的地也都收拾好了。靠着顾家大院的北墙，是白森在一位附近农民指导下扣的一个蔬菜棚子，上边架起的木框上铺着玻璃。白森那篮子新鲜的蔬菜就是从这棚子里采摘的。
吴琪坐在一个条凳上打着毛衣。她边织毛衣边想：这件毛衣织完了就不再接活了，很容易被外人知道，会给白森带来麻烦的。应该充分利用好屋后这片土地。她抬头看了一眼白森准备种玉米的地，这要弄好了，能收不少粮食。蔬菜自给自足，再能解决一部分口粮，还可以利用西厢房后边的空地养十几只鸡，或者养两头小猪，过年时自己杀一口猪，把肉淹上，这一年都断不了荤腥了。大人吃好吃坏的没什么，几个孩子可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伙食还是要搞好的。吴琪也很庆幸住在这样一个远离城区、四邻不靠的地方，加上有叶亚男、叶亚芬这姐妹俩的呵护和帮助，不然，我这一家五口人可就苦了。吴琪觉得欠叶亚男、叶亚芬这姐妹俩的情太多了，这人情可怎么还呢？吕明修结婚，这本来是一个好机会，可是家里一贫如洗，又是个特殊身份的家庭。经济上跟人家交往不了，政治上呢，又怕影响人家，真是做人难哪！
叶亚芬领着雪吟进了吕向阳家的院子，见吕明修穿得整齐干净，一身崭新的灰色中山装。
这几年，吕明修锻炼得也进步多了，他见叶亚芬来了，忙热情地招呼道：“小姨来了！快到屋里坐吧。”他看着叶亚芬身边的小雪吟，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叶亚芬答道：“是我们厂吴琪的大千金。”说着，她抱起雪吟进房见叶亚男去了。
“哟，小雪吟可是稀客呀，快领她到我的卧室哄她玩，有糖果拿给孩子吃。”叶亚男今天可是个大忙人。
叶亚芬见叶亚男笑呵呵的里里外外地张罗着，凑近叶亚男小声说：“姐，不是有外找来的人吗，你可小心点肚子里的孩子呀！”说着把叶亚男拉进卧室，她塞给叶亚男五十元钱，说“这是吴姐的贺礼，你收下吧。”
叶亚男立刻板起脸来，理怨妹妹叶亚芬说：“亚芬哪，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吴琪的钱能收吗？她家是一分钱都恨不得掰两瓣花，怎么能接她的贺礼呀？你看她们那五口人是怎么生活的啊！先放我这吧，明天上班我还给吴琪。”
吕向阳走到卧室门口，站在门外开玩笑地说：“哎，亚芬，我还没听说你——孩子都领回来了！”
叶亚芬白了一眼吕向阳：“那么大个县长，真是没大没小。”
吕向阳看着雪吟：“谁的孩子？看上去好眼熟啊，长得很漂亮嘛！”
叶亚芬说：“我们厂吴琪的，跟我住一个院，这孩子不但长得漂亮，还很聪明。”
吕向阳俯下身去仔细端详，小雪吟吓得直躲。吕向阳想：这小孩子长得是很俊俏，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呢？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使他想到了顾掬贤。他问：“这孩子家原来就在蓉阳县吗？”
“不是，父母原来都是南京的中学教师，父亲有点问题，下放来咱们县的。”叶亚男告诉吕向阳。
吕向阳笑着问叶亚男说：“就是私自种菜的那个叫白森的老师吧！”
叶亚男点点头。
吕向阳又仔细看着小雪吟，他想，这跟顾掬贤可是八杆子打不着了。天下女人不论大小，漂亮的都长得差不多。
小雪吟躲在叶亚芬背后偷看吕向阳，胆怯地问：“叔叔，你脸咋那样呢？”
叶亚芬笑了起来：“还叔叔呢，快成爷爷了。别问这啊，问这叔叔不高兴。”
吕向阳搭讪着说：“过去的事，哪儿那些不高兴……来人了，我去客厅照看一下啊！”
十一时半，国仁家那边的人也都来齐了。女方家除国仁和何玑夫妇外，国仁家在蓉阳也没什么人了，何玑这边呢，何玑的妈妈及弟弟何珠、妹妹何琅；吕向阳这边除叶亚芬再也没别人了，吕向阳老妈前年就在老家去世了；公安局长杨忠，组织部长方玉晴，刚上任不久的团县委书记孙志权也都被邀请来了。
杨忠和方玉晴是以介绍人的身份出席这简单的婚宴的。
在小客厅摆了两桌子，客厅小显得特别拥挤。
公安局长杨忠说：“吕县长，今年再建房你就调过去吧，你县太爷住这种房子，弄得我们这些科级干部太不好意思了。”
吕向阳吸了口烟，说：“这事你们可不要有负担，该什么规格就住什么规格，我家里人口越来越少了，再说我原来就是农村人，后来当兵又常常爬冰卧雪，住现在这种房子我也是自得其乐。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今天是我儿子吕明修和国顺妍两个孩子的喜事，各位来赏光，我老吕表示感谢，同时特别感谢杨局长，方部长两位大媒人，更要感谢国仁和何玑两口子给我送来这样好的儿媳。”他举起酒杯“这杯酒我敬各位了。”吕向阳正要和各位碰杯，看到坐在何玑身旁的何妈妈，忙停下手里的酒杯，恭敬的向何妈妈说“老婶子，欢迎您老来参加我儿子的婚礼啊！”又向各位介绍说“这位是何玑的老妈妈，是我们的长辈啊！”
吕向阳见何妈妈身边坐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问：“这孩子是……”
何玑忙告诉吕向阳：“这是我小老妹儿，今年八岁了，我妈妈生她还没满月，我爸爸就去世了。”
吕向阳点点头，对何妈妈说：“把孩子们都拉扯大了，很不容易呀！好，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不提过去的伤心事了，来，咱们为何婶子的健康干杯。”
外来的各位客人，每个人都依据自己的身份和当时的情况说着些祝贺而又得体的话。吕明修和国顺妍先到主桌分别给各位敬酒，接着到另一桌也都分别敬了酒。
两个人刚转身欲回到这边桌子上来，小客人雪吟却发言了。她说：
“给他们敬酒了，为什么不给我敬酒呢？”
一句话说得大家先是都呆住了，吃惊的望着这个仅有六岁的漂亮女孩。
叶亚男笑着说：“小雪吟说得对，宁落一屯，不落一邻，快点，明修、顺妍，来给小雪吟敬酒。”
八岁的小何琅在另一张桌旁也叫了起来：“刚才还没有给我敬酒呢！”
何妈妈拍了何琅一巴掌：“小孩子，别多嘴多舌的，不懂规矩。”
八岁的何琅被这一巴掌拍得无声无息了。
小雪吟听了何妈妈的话却显得很不高兴，她那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吕明修说：“是他不懂规矩，没礼貌，偏偏不给我和小姐姐敬酒。”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后，七嘴八舌的说：“谁家的孩子，这么聪明啊？”
“这小孩子，这么小说大人话。”
“真聪明，这孩子长大了肯定会有出息。”
吕明修和国顺妍过来用一个小盅倒点酒端到小雪吟面前。吕明修说：“小雪吟，你说我为什么要给你敬酒哇？”
小雪吟歪脖看着吕明修，满有理的说：“他们是客人，我也是客人啊，为什么不该给我敬酒呢？”
大家听了，为这小女孩的机智而震惊。
那边桌子几位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了。
吕向阳笑着对吕明修说：“把酒杯给她，看她怎么办？”
叶亚芬说：“那可不行，人家孩子小，给人家喝坏了可不得了。”
吕明修说：“他们都是大人，你还是个小孩子吗？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白雪吟歪着小脑袋说：“大人和小孩不都是客人吗？客人还分大小啊？”又看着方玉晴说“这位阿姨不喝酒你怎么也敬酒了呢？”
吕向阳急忙站起身来，示意吕明修把酒杯给小雪吟，说：“能让她喝吗，看这小家伙怎么处理。”
吕明修把洒盅端到小雪吟面前：“雪吟小客人，给你敬酒了，请你喝酒。”
小雪吟接过酒杯，环视大家，又歪头看着另一张桌子旁的何琅说：“还有小姐姐呢！”
何妈妈撇了一下嘴，低声的自言自语：“管的可到宽！”
吕明修忙解释说：“一会儿我再到那桌去敬酒，这杯酒你先喝了吧！”
小雪吟看着吕明修，学着刚才敬酒时大人们说的祝贺话：“祝大哥哥和大姐姐新婚快乐！”她歪着小脑瓜又忽然想起来一句，接着说“恩爱”又忘下句了，想了想“恩爱一百年。”
大家真的是被这小女孩的聪明惊呆了，接着是不约而同的掌声：“说得好，说得好。”
吕明修有意为难、也是逗着小雪吟玩。他说：“雪吟，谢谢你的祝福，那这酒怎么办哪？”
小雪吟现在很有兴致，大家的鼓掌更加满足了这女孩的自尊心，反应自然更加敏捷了。她说：“这酒，这酒，还给你吧，敬你爸爸妈妈吧！你能长这么大，长得象女孩子一样漂亮，就得感谢你爸爸妈妈呀！”
吕明修脸色微红，暗想：“小雪吟也说我长得象女孩子！”
大家又是鼓掌：“说得好哇！是该敬爸爸妈妈了。”
杨忠局长喝两盅酒也高兴了，但他当然不会忘了身边这位一县之主，也是今天办喜事的一家之主吕向阳。说：“吕县长，这小女孩说得好，今天是你儿子大喜的日子，有这么聪明的小女孩祝福，这是大吉大利之兆。来，我提议为吕县长的健康，为明修和顺妍新婚之喜干杯！”
吕明修心里不服气，他一定要把这小女孩难住，见大家喝完了杯中的酒，他想了想，问：“雪吟，你长大了找个什么样的老公啊？”
叶亚芬瞪一眼吕明修，小雪吟知道不是好话，她转动着大眼睛，反问道：“你长大了找一个什么样的老公啊？”
问得大家都大笑起来。
吕明修指着国顺妍说：“我已经是大人了， 这不就是我的老公吗！”
白雪吟滚动着大眼睛看着国顺妍。
吕明修指着爸爸吕向阳问：“给你找一个象这样的老头你同意吗？”
吕向阳不高兴的骂着：“胡说八道！”
小雪吟立刻指着叶亚男问：“给你找位阿姨你同意吗？”
一句话使吕明修尴尬不已，满脸涨得跟大红萝卜似的。
何妈妈气愤的说:“这孩子太没教养了！”叶亚男和吕向阳两人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吕向阳想到吕明修和叶亚男的事，心里不是个滋味。不过，他也很高兴，因为这次到省里开会，他借机到省大医院彻底检查了身体，结论是他仍然有生育功能。那么，叶亚男肚里的孩子就真的是自己的了。
团县委书记孙志权端起酒杯，对坐在身边的国仁和何玑说：“国厂长，何主任，借花献佛，对你夫妻表示祝贺啊！”
国仁客气地连说：“谢谢，谢谢。”喝下酒后，他低声跟孙志权说“孙书记……听说你要调到省里去了？”
孙志权客气地拦住国仁的话说：“国厂长，可别这样称呼我了，我这才到团委几天啊，就叫我小孙吧！”
国仁说：“那好，就叫你小孙。你那点事让你跑了多少趟，给我点时间，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要办的。”
孙志权说：“谢谢，能报销就报，不能报也就别费心了。”但心里想，这小子黑着呢。这回又跟县长成了亲家，更肆无忌惮了，若不是我找到何玑，他才不会吐这个口呢！
想到这，他起身到何玑面前：“何主任，你是我的老领导，我敬你一杯。”两人喝完后，孙志权附在何玑耳边低声说“我那儿子怎么没来呀？”
杨忠看着何玑和孙志权咬耳朵，笑着说：“别搞帮派啊，有话拿到桌面上来说！”
孙志权笑着解释说：“我是跟何主任谈点工作，以前在县政府办公室，是我的老领导啊。”
何玑找个机会低声告诉孙志权：“儿子长得越来越象你，敢让他来吗！”
吕向阳见何玑跟孙志权交头结耳，怕喝了点酒出丑，就大声说：“今天酒桌不谈工作，也不准私下交头结耳。来，大家端起洒杯，再次感谢各位光临。”
说到不谈工作，何玑还真想起一件工作，她那因攀了这么一棵高枝儿而喜形于色的脸忽然严肃起来，她站起身来到吕向阳身边低声说：“吕县长，请你出来一下，有一件事还真得和你讲，就是方玉晴的事。”
吕向阳下意思的看一眼酒桌上的方玉晴，随着何玑进到里间，问：“方玉晴什么事？”
“今天接到有关方面的电话，对方玉晴想改嫁的事有个意见，她是郑将军的遗霜，为了郑将军的名声和威望，有关方面指示我们县领导要做方玉晴的工作。”
吕向阳摇摇头：“这工作怎么做，人已经死了，方玉晴又不是七老八十，才三十几岁吗，怎么就不可以再嫁呢？”
“可是，有关方面的态度很明确，我们只能照办。”何玑强调说。
过一会儿，吕向阳还是摇着头无奈的说：“好吧，方玉晴是组织部长、县委常委，从组织角度讲，她应该理解，不过从人情上看，这……唉！这种里外不是人的工作还得我来干，明天我和她谈谈。”他又叮嘱何玑“这事不要张扬，我明天给有关方面挂个电话，方玉晴为什么就不能再结婚呢？结婚了就有损于郑将军的名声和威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