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恒明白宁宛所说话里的意思,“包灯立刻传信回大理寺叫人去将那个药材商带回大理寺控制起来。”
包灯立刻出去将消息通过携带来的信鸽传回大理寺。
“按照梅贤喜欢记录的习惯,应该也会记录一份来往原料的耗材表,我们可以从上面可以看出他们消耗了多少,又剩下多少,再仔细找找。”
可惜这次他们的运气再也不像原先一样好,随手碰倒的就是他们需要的东西,翻遍整个书房,乃至去了梅贤的卧室,也不曾找到那份用料进货多寡的记载。
几人会合到一处,均没有再找见其他的有用的线索,薛恒手里拿着梅贤的日志,看着自从知道梅贤可能是被人害死开始,便有些失魂落魄的青溪,心下微软,温和道:“此次多谢青溪小道长的帮忙,不然我等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找得到梅贤道长留下的线索。”
青溪抬起头,表情有些呆愣,神情中带着一丝紧张的看着薛恒,“我真的有帮到你们吗?”
宁宛看着青溪的眼睛,发现他原本清澈的眸子好似多了一层灰烬,显得黯淡,宁宛鼻头心下突的微酸。
宁宛悄声慢慢走上前,屈膝半蹲下身,眼睛与青溪平视,保证对方能看到自己的眼神,包括表情。
宁宛微微笑着,从眼神中给予肯定,伸出手鼓励的拍拍青溪的小肩膀,温柔说道:“有的,要不是青溪的提醒,今天我们就要错过好些的线索,若是没有青溪,可能我们都不知道梅贤道长是如何出事的,所以不要责备自己,你已经做的很好,未来你还会做的更好。”
青溪愣愣的看着宁宛,不知怎的眼眶一红,眼泪就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真的吗?”青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难以掩饰的颤抖,“可是...可是梅贤师叔他...”
宁宛眼角微微泛红,心疼的将青溪揽进怀里,安抚的轻拍着他的背部,忍着自己不知觉哽咽的声音,语含沙哑低沉,“生老病死,人皆有之,每个人都会死的,你会死,我也会死,不过是早是晚罢了。”
“梅贤道长虽然先你一步走了,但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想想,也许是天妒英才,是你梅贤师叔太聪明了,所以你家天上的老祖宗舍不得他在这污糟的人世挣扎,让他早早的去享福,不用在这世间沉浮挣扎。”
“等他在上面给你找个更大的靠山能够,等你在人间呆够了再去找他,那会你就可以横着走了。”
青溪离开宁宛的怀抱,被泪水洗过的眼眸,又变得明朗透亮,“谢谢女善人,我不会再伤心了,以后我要是想师叔了,我就看看天,只要想到梅贤师叔只是换一个地方修道,虽然见不到他,但是我还是开心的。”
摸摸青溪的脑袋,宁宛脸上露出温婉的笑,“那就好。”
当然,离开小院还是需要青溪的带领。
几人一回到接待的偏殿,就见观主坐在主位之上,正端着杯茶,缓缓的吹去茶水上的热气升腾。
青溪一见着观主,原本被安抚好的情绪又似决堤的大坝似,奔腾咆哮而出。
青溪罩着乌黑靓丽眸子的眼眶正在微微泛红,斗大的泪珠下一刻便就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啪一声便砸在了观主的手背之上。
那滴泪热的就像滚烫的茶水,烫的观主的手背极细微的抽动了一下。
“观主!”青溪看着观主温和平静无波的眼神,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出声喊道。
观主端着滚烫茶水的另一只手,离得远远的,将茶杯放在一边,而被青溪泪水浸润的那只大掌则是轻轻抬起,温柔的擦拭着青溪眼角残余的痕迹。
“不怕,观主都知道。”观主沉稳的声音传来,仿佛就像是一颗定心丸直直的就落在青溪的心底上,使得他酸涩难受的胀鼓鼓的小心脏'砰'一下就恢复了正常。
青溪吸了吸鼻子,亮晶晶的看着观主,重重的点头,‘嗯!’
观主终于舍得将目光转向陪同青溪一块进门后,便就如同木头人般,默默站在一旁成了背景的几人。
看着神色沉稳,语气平静安抚青溪的观主,仿若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如山海乾坤,尽在手掌。
宁宛几人这会才想明白,为何进入梅贤小院后,总有一种怪异感,梅贤小院中的一切都保持着梅贤死前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动过,仿佛就是专门为了配合,等着他们来调查。
青溪是小孩子,想法没有那么复杂,可能没有察觉到,可是他们三个又不是如青溪一般的小孩子,又如何会察觉不到这里面的刻意。
如今看来,这一切应该都是观主的授意。
双方平静的对视,却没有人先行开口,偏殿中陷入久久的沉默,就在观主又要喝完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忍不住了,最后还是薛恒等人先败下阵来。
宁宛心中感叹,不愧是修道之人,这养气的功夫,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他们不能和观主耗时间,毕竟他们的时间可没有那么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回去处理,自然比不了。
宁宛微微偏过头,朝着薛恒眨眨眼,示意他快上,眼神中好似在说我俩可不行,这里只能靠你了,薛少卿。
包灯这厮藏在身后的手偷偷挪到薛恒背后,一把将薛恒朝前推了一下,他自己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假装在地上找着什么。
薛恒突然向前踉跄了两步,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上位的观主,见对方仍是那副面无表情,不思凡尘的样子,他回头看了眼假装不存在的俩人,原本就没有指望他们俩开口的薛恒站定后,朝着观主微微行了行礼,道:“在我等到来之前,想必观主就已经知道梅贤道长并非是死于意外了吧。”
观主发散的眼神缓缓的聚拢,将目光落在薛恒身上,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才微微点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