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这句话,给周永年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压迫感,让他身上寒毛竖起,让他想到那狰狞丑陋的空间裂缝,那撕开空间的大手,那被抓在手中不停挣扎的混沌生命,还有那让他刻骨铭心险些死去的一眼,明明他出现不过短短一瞬。
本能的,周永年转身就想跑,但是双腿却止不住的颤抖,根本使唤不动,周永年惨然一笑,跌坐下去,轻轻呢喃:
“终归还是逃不掉,命运吗?”
那奔逃的白虎尽管已经很快了,可还是被中年男子追上,白虎见逃不掉,毫不犹豫的转身一跃,张开血盆大口,空间在他嘴中变成一道飞刃,向那中南男子而去。
中年男子只是轻轻挥手,只见那空间飞刃轰然四分五裂,白虎跃起的身体蓦然一窒,就被拍飞了出去。
那中年男子淡淡一笑:
“强弩之末罢了,不过你那四弟的壳子也真够硬的。”
白虎翻滚一下站了起来,一双泛着蓝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中年男子,沉声说道:
“渊,先杀的了我再说废话。”
渊似笑非笑的说道:“哦,杀得还少吗?”
白虎沉默了下来,那双硕大的眸子缓缓闭上,似是痛苦,似是追忆,又睁开了眼睛:
“我大夏虽亡,但你也必将不得好死!”
说着白虎做了一个怪异的动作,那缎子一般的皮毛开始泛着强烈的蓝光,空间之力疯狂汇聚。
“以我之血肉,以大夏之亡魂,诅咒此人,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声音凄厉无比,带着无尽的怨恨,白虎身躯开始慢慢溃散,一个古朴的龟壳掉落下来,也跟着溃散,星空中源源不断的光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
近了才看清每一道光芒都是一张狰狞的人脸,这些人脸都死死的盯着渊,嘴唇不停动着,像是在咒骂。
铺天盖地的人脸,向着白虎所在的地方汇集而去。
白虎之驱彻底散开,与所有的人脸一起,汇聚成一个撑天一般的巨人,巨人又开始极速缩小,却变得越发的凝实,最终变得和那叫做渊的中年男子一模一样,一步迈出,就和渊重叠在了一起,像是走进了他的身体中。
渊的脸上终于不再是那种毫不掩饰的从容自信,而是变得死灰,慢慢扭曲,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这让渊忍不住捂住脑袋,仰天嘶吼。
就在这个时候,周永年看见之前白虎所在的地方,分明有一个十分残破的龟壳,带着点点蓝光,轻轻在空中划开一个口子,龟壳没入其中,消失不见,那口子也迅速合拢,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一切转瞬之间就已经发生了,周永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是看着渊,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一定要死,一定要死!”
然而,最终结果还是没能如周永年所想的那样,渊不再捂着头嘶吼,脸上的死灰也尽数褪去,显得有些苍白,又恢复了那种自信从容。
渊负手而立,看着之前白虎所在之地,伫立良久,他才低声笑到:
“拼尽所有,不得好死吗?也罢!”
然后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周永年:
“时光之道,倒是有趣。”
周永年脸上一僵,再一次昏死了过去,随后渊一步迈出,便消失不见。
星空又一次变得寂静,时间过了一天,过了一月,过了一年,又过了很多年,周永年再次醒来,那种钻心的痛又从全身传来,像上次那般,他已经无力呻吟了,只是趴在那像个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等他恢复之后,他发现自己还在星空中,但已经不在之前的那片星空了。周永年自嘲一笑:
“两次了,逃不掉吗?”
但他也无可奈何,他和那个叫做渊的中年男子,犹如云泥之别一般。
也或许正是他如蝼蚁一样弱小,才捡得一条命,他知道那目光不带任何杀意,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一眼罢了,不然周永年相信,自己早就死了。
不过仅仅是一个这样的眼神,就让他如此,让他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别的心思。
他知道他就只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凡夫俗子,又能做什么呢。
陪伴周永年的还是只有星空,孤独使他越发的沉寂,他只是在静静的盘坐等着,冥冥中他有预感,事情还没完。终于有一天,他眼前一花,跌入了一片仙境之中,周永年张口说道:
“来了!”
之所以是仙境,入眼所及,云雾缭绕,山峦叠嶂,参天的古木长在他的脚下,林中鸟兽奔走,溪水流淌。
而在空中一座巨大的岛屿就这么漂浮着,岛上亭台楼阁,仙鹤飞舞,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一次,周永年身边不再是空无一人,而是经常会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行,这些人都不是现代人,一个个穿着统一的古代服饰,很多人还会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
如果是之前,周永年还肯定觉得无法想象,但经历过之前两次,对他来说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都已经可以接受了。
不过有人,让他觉得很高兴,毕竟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和人说话了,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周永年伸开双手,眯着眼睛贪婪的吸着气:
“也记不清多久没有呼吸过空气了。”
说着有些急切的落在岛上,想找个人解惑。
周永年走向一个迎面走来的青年,青年约莫二十多岁,穿白衣,悬佩剑,手中提着一个紫金葫芦。周永年朝着他挥手:
“兄弟能找你问个路吗?”
然而青年好像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走着,周永年有些疑惑的看着青年。
又喊了一声,青年还是没有反应,他干脆走上前去,伸手想拉住这青年,结果却拉了个空,手从青年肩上,就这么穿了过去。
周永年一呆,随即不死心又伸手去拉了一下,还是拉了个空,他沉默了:
“这算什么?”
周永年不甘心的又找好几个人试了试,结果都是一样,而且不仅仅是人,周围的一切,他只能看到,无法触及,他们好像不在同一个纬度,只有周永年看得见他们,而他们看不见周永年。
想起之前两次,周永年有些明悟:
“旁观者吗?”
他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
咚!
一声钟鸣把正在思考的周永年惊醒,不由得转头看去,只见从岛屿往下,突然出现数不清的台阶,台阶宽大,由一块块青石板铺成,青石板上还稀稀疏疏的长着一些青苔,一直与岛屿下面的陆地相连。
半空中飞来四个身影,三男一女,在岛屿上空站定,为首的那老者身着白色道袍,手拿白色拂尘,白须白发,一副仙家模样。
拂尘一扫,底下云雾散开,便看见在那台阶之下,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抬头看着那老道人,眼中满是敬畏与向往。老道人也不磨叽,声音响起:
“今日是我昆仑仙境收徒之日,老夫昆虚子,请随行之人退后,其余人等,走得青云梯,踏入仙境门,则为仙境徒,修得仙境法,是为长生人。”
话音刚落,就见那人群开始动了起来,只留下一些孩童在那青云梯下,神色紧张,退后的人是那些孩童的长辈亲人,站在后面看着那些孩童,嘴唇张动,都在说着什么,面色激动。
周永年默默的看着,隔得太远,他听不见那些人说什么,但看那些人的行为,似乎能入昆仑仙境是件了不得的事情。
想想也对,凡人入仙境,应该是能修仙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得道成仙吧!周永年咂咂嘴:
“这还真修仙啊。”
不得不说,这让他也有些眼热,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要是我也能在这偷学个仙法?”
想着不免有些激动,心底也升起了一丝希望,若是能修仙,他就能回家。想到这里周永年打定主意,一定要在这昆仑仙境有所得。
而这时候,那些孩童已经开始登梯了,周永年看着那景象,有些头疼,那青云梯他估计了一下,怎么着也有十几公里长吧?就那些小屁孩,真能登上来吗?这昆仑仙境好像有点欺负人。
可结果让周永年大跌眼镜,他看见那些孩童虽然很小,可一个个体力好的不行,已经爬了一两公里的阶梯,气都不喘一下。
周永年却是不知道,这些孩童能来参加昆仑仙境的收徒考验,在外面都是一等一的天才,出生就开始修行一些固本培元的法门了,都是家族寄予厚望的小辈,体力自然不能以他地球人的眼光来判断的。
但是即便如此,在爬了一半的青云梯之后,已经逐渐有些孩童开始出现明显的体力不支了,昆仑仙境的收徒门槛自然是极高的,不可能所有人都能通过。
最终几百人的队伍,只有大概五分之一的人通过了。
通过之人一个个面露喜色,站在岛屿边上朝着下面激动的挥手大喊,而下面的人群之中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失魂落魄。
那为首的老道人此时看着岛屿上面的这些孩童,淡淡的笑着:
“噤声。”
这些孩童立马都不说话了,一个个抬头看着那老道人,老道人面容一正,严肃说道:
“尔等既然登上了青云梯,从今日起,就是我昆仑仙境之徒了,从今往后,当以仙境为家,以仙境为荣,仙境之徒不负仙境,仙境不负仙境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