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栋哲的惨叫声终于画上了休止符,这标志着纺织三巷一年一度的“传统节目”圆满落幕。
小巷里各家各户的灯光还亮着。
大伙儿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各自回味着今晚的“大餐”。
这时,庄林二家小院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谁啊?”
黄景行一边嘀咕着,一边起身去开门。
他心想,这大晚上的,谁还来串门?
不会是哪个邻居还没听够,想来打探打探“内幕消息”吧?
门一开,黄景行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面飘出一股熟悉的甜香。
这味道……
是鸡蛋糕!
黄景行鼻子动了动,立马精神了起来。
“你找谁?”
黄景行盯着那袋鸡蛋糕,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男人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被香烟熏得有些黄的牙齿。
“我找……”
“钱叔叔!”
还没等男人说完,正趴在石桌奋笔疾书写检讨的向鹏飞突然抬起头,惊喜地喊了一声。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门口,一把拉住男人的胳膊。
“钱叔叔,您怎么来了?”
黄景行这才反应过来。
眼前这位,莫非就是那个帮林栋哲和向鹏飞“逃亡”申城的“神秘人物”?
好家伙,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黄景行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侧身让开一条路,把男人迎进了院子。
“钱叔叔是吧?快进来坐。”
黄景行热情地招呼着,眼睛却不住地往那袋鸡蛋糕上瞟。
“筱婷,快去叫爸妈出来,就说钱叔叔来了!”
黄景行冲着屋里喊了一声。
庄筱婷应声而出,看到门口的阵仗,也是一脸懵。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去通知了父母。
很快,庄超英和黄玲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黄玲还顺手叫上了隔壁的宋莹和林武峰。
一时间,小院里站满了人,气氛却有些微妙。
钱进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他局促不安地站在院子中央,手里那袋鸡蛋糕被他捏得更紧了。
“那个……我……”
钱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原本是想来解释一下的,可现在这情况,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来“负荆请罪”的。
“钱进是吧?我是鹏飞的大舅妈,我叫黄玲。”
黄玲打破了沉默,主动开口介绍自己。
“这是鹏飞的大舅,庄超英。”
“这是林栋哲的爸爸妈妈,林武峰和宋莹。”
钱进连忙点头哈腰,一副“小弟”的模样。
“各位好,各位好,我是钱进,和向东、桦林是一个公社的。”
“这次鹏飞和栋哲去申城,是我帮的忙……”
钱进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他们俩找到我说想去申城看看哥哥,我就想着,都是孩子,能帮就帮一把……”
“我以为他们是跟家里说好了的,没想到……”
钱进越说越心虚,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
“钱进,你可真是糊涂啊!”
宋莹忍不住了,她叉着腰,开始了她的“机关枪”模式。
“你知不知道,他们俩还是孩子啊!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你还以为他们跟家里说好了?你也不想想,哪个家长会放心让孩子自己跑去申城?”
“你啊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宋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宋莹,你消消气,消消气。”
林武峰赶紧上前安抚老婆。
“钱进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好心。”
“好心?好心办坏事!”
宋莹瞪了林武峰一眼,继续输出。
“钱进,我告诉你,这次幸好他们俩没事,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是是是,宋大姐说得对,这次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钱进连连点头,态度诚恳得不能再诚恳了。
“钱进,我们是鹏飞的临时监护人,我们得对他的人身安全负责。”
黄玲开口了,她的语气虽然没有宋莹那么激烈,但却更加严肃。
“他们俩私自跑去申城,这事儿可大可小。”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跟他们父母交代?”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希望你以后能吸取教训,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是是是,黄大姐说得对,我一定吸取教训,一定吸取教训。”
钱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关算是过去了。
“那个……我这里还有一袋子鸡蛋糕,是给孩子们买的……”
钱进小心翼翼地把那袋鸡蛋糕递了过去。
“就当是我赔礼道歉了……”
“这……”
黄玲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鸡蛋糕。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哎,好嘞,好嘞。”
钱进如释重负,转身就要走。
“等等。”
黄玲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黄大姐?”
钱进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个……你跑申城路线的那个兄弟,靠谱吧?”
黄玲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靠谱,绝对靠谱!”
钱进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好。”
黄玲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钱进一头雾水地走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已经在黄玲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
小院里又恢复了宁静。
石桌上,原本孤零零趴着写检讨书的向鹏飞,此刻身边多了一个难兄难弟——林栋哲。
两人埋头苦干,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唰唰”的声音,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庄筱婷站在一旁,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俩“难兄难弟”。
“林栋哲,你写作文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快啊,怎么写起检讨书来,就跟作弊似的?”
庄筱婷忍不住调侃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林栋哲头也不抬,继续奋笔疾书。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检讨书,可是从小写到大的,熟能生巧,闭着眼睛都能写出一篇来。”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又带着几分无奈。
向鹏飞听了,忍不住抬头看了林栋哲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可怜的娃,这是被检讨书摧残了多少遍啊?
黄景行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悠哉悠哉地靠在车厘子树下的躺椅上。
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块鸡蛋糕,美滋滋地吃着。
格外惬意。
他时不时地瞅一眼林栋哲和向鹏飞,嘴里还念念有词。
“哎呀,你们俩这检讨书写得不行啊,得深刻反思,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争取早日获得组织的宽大处理。”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一听就知道是在幸灾乐祸。
林栋哲和向鹏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忍无可忍”四个大字。
林栋哲给向鹏飞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
突然,他们同时放下手中的笔,猛地起身,朝着黄景行扑了过去。
“好你个黄景行,让你看热闹!”
林栋哲大喊一声,一把按住了黄景行的肩膀。
“就是,还敢打击我们,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向鹏飞也跟着起哄,伸手去挠黄景行的胳肢窝。
黄景行哪里料到这俩人会突然发难,顿时被按倒在躺椅上,动弹不得。
“哎呀,你们俩……哈哈……快住手……哈哈……”
黄景行一边挣扎,一边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鸡蛋糕也掉在了地上。
“还笑!看我们不挠死你!”
林栋哲和向鹏飞见状,更加来劲了。
两人四只手一起上阵,挠得黄景行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错了……哈哈……我真的错了……哈哈……快停下……”
黄景行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求饶。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林栋哲和向鹏飞哪里肯轻易放过他,继续挠个不停。
一时间,小院里又热闹了起来。
庄筱婷站在一旁,看着这三个活宝打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