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滚落。
被地毯吃掉了声音。
游芳伸长手臂大喊,“申时,给我拿酒来!”
申时从酒架上拿了一瓶红酒走过来。
他睨了一眼地毯上已经空了的瓶子,在游芳对面坐下,无奈地说道:“姐姐,你喝红酒用喝威士忌的杯子就算了,还一口一杯的灌,我这可是三千多块一瓶的好酒,就被你这么糟蹋?”
“别废话,给我!大不了姐开你钱。”游芳伸手去抢他手里的酒,申时避开了,“行,您是大款,是富婆,好了好了,坐好,我给你倒。”
游芳撑着脑袋,看申时用启瓶器开了酒。
有些迷茫地问:“我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弟弟吗?”
申时笑了,他就知道,游芳是为了游天。
他给她倒上了酒,也懒得再给她换什么郁金香杯,“你这个问题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和天儿可是好了九年的铁哥们儿。”
游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有些不屑,“我和他还是认识二十四年的姐弟呢。”
申时没计较,“那我问你,天儿跳街舞玩架子鼓,你认为他是叛逆吗?”
在游芳眼里倒也不至于叛逆。
只是有些贪玩,有些不懂事,毕竟游天因为这些爱好逃过晚自习。
游芳回答:“不是。”
申时挽起袖子,“可你也不支持。”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天儿玩这些东西,并不是玩玩,他喜欢什么就对什么认真,你应该记得我们高二的时候,组建的乐队参加省音乐会比赛的事吧,我们获得了一等奖。”
高二原本是应该以学业为重的。
学校的老师们也不想学生把时间浪费在其他地方,毕竟高三就要来了。
可游天还是用他那套逻辑严密到让人无法反驳的“歪理”说服了老师,利用一切空余时间,甚至也会用掉晚自习的时间,和乐队一起训练。
他们一路从市比赛冲到省比赛,拿到了第一。
没有游天那股拧劲儿,他们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压力早就放弃了。
“他跟我说过他初一的时候开始学的街舞,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但你应该知道他学这个学得有多用心,膝盖和手经常受伤。”
游芳沉默不语。
的确,游天学街舞那段时间,经常受伤。
痴迷到半夜十二点都还在偷偷练。
申时抿了口红酒,有些钦佩,“他给我们展示过一次,当时我一个开街舞室的哥哥说,他那样的水平可以直接当老师了。”
“可后来他就基本没跳过了,因为你们不喜欢。”
“游芳,你不会以为天儿是那种因为爸妈不常在家,就非要叛逆弄出点事儿博得关注的小孩吧?”
申时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叫她的名字。
游芳嗫嚅半晌,无法反驳。
她曾经就是这样认为的,她曾经还为此质问爸妈为什么不多关心关心他们。
申时说:“他不是,你们把他想得有点复杂了。”
“他是一个很简单很好懂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会藏着掖着,就会打直球,有时候这种性格会让人很抓狂,他妈的,有时候我都恨不得踹他两脚,给他两拳。”
想了想,他觉得有点好笑。
“他也是这么追李见清的,你知道追了多久吗?一天,才一天!”
才他妈一天就如胶似漆,爱得死去活来了。
有时候他想想,男生和男生,男生和女生还是很不一样的。
男生的欲望是直白热烈的。
思维和表达也是直接的,会去理逻辑,但不会七拐八绕,一旦确定,就会出击。
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不会故作矜持。
那和女生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爱情。
申时把玩着酒杯,一语双关,“你以为的玩玩,早就认真了。他喜欢什么就会对什么认真,一直都是这样,无论是街舞架子鼓,还是李见清。他在确定的那一刻就认真了。”
不是因为什么叛逆。
更不是为了弄出点事儿来引得家里关注。
他只是确定自己喜欢,所以就要。
就这么简单。
游芳看着申时,哑口无言。
心里因为那一句“你以为的玩玩,早就认真了”而有些慌乱。
申时紧紧攥住她的视线。
凑过来的眼眸带着不容逃离的压迫,“我那九年,一开始就认真了,你却一直以为我在开玩笑,对吗?游芳。”
游芳有些慌乱。
她站起来,明明很无措,却强装镇定。
“我,我先走了。”
申时堵住了她的去路。
渐渐逼迫,“这九年里,我没牵过你的手,没亲过你一下,所以你以为我的那些喜欢都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只是玩笑式的口头表达吗?”
游芳的脚踢到了酒瓶。
有些站不稳。
申时伸手紧紧揽住了她的腰,带进自己的怀里,让她退无可退。
他有些生气,好像讨要说法,甚至带了委屈,“游芳,回答我!”
他此时强势又霸道。
完全没有了平时任由自己欺负的吊儿郎当的模样。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她觉得心跳有些快。
她挣扎着要推开申时,“不是,我……”
话音未落,申时已经扣着她的脑袋吻了上来。
九年的喜欢。
这九年里,他被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打击,又一次次地自我疗伤后重新追求。
他用各种方式截断她的那些追求者,破坏她的各种约会。
她认为的那些吊儿郎当,全是他的认真。
她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
申时吻得很凶,毫无技巧,带着控诉似的委屈和报复。
游芳的挣扎抗拒渐渐弱了,被申时吻得浑身发软,喘不过气。
良久,申时停下,却依旧紧紧抵着游芳的脸颊,气恼地质问,“是不是非得这样,你才能明白,我不是开玩笑。”
游芳气息紊乱,大脑一片空白,她无法思考,也无法作答。
申时冷静平复了一会儿。
他放开了她。
弯腰抓起桌上的钥匙,“你在这儿睡,反锁好门。”
说着就逃似的离开了。
他怕会听到和以前一样的答案。
也怕自己忍不住禽兽。
再没有得到游芳的许可下,游天会杀了他的。
游芳神游般,喘着气怔愣了半晌。
反应过来后,她有些抓狂,“啊啊啊,申时,你这个混蛋!”
就这么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