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秦知嫒紧紧的握着,知晚几次都没能抽回来,手腕被勒的有些生疼,对于秦知嫒的请求,知晚有些抚额,她还没出嫁呢,越郡王是越郡王,她是她好么,就算她出嫁了,也不会管着他的吧,“大姐姐,我知道大姐夫被打,让你受了罪,可我从来不知道我能束着越郡王啊,我就是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
秦知嫒怔怔的望着知晚,苦笑一声,“四妹妹何必自谦,越郡王能为了你都能放下郡王的架子来侯府赔礼认错了,还不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疼,今儿之前,美人阁,春风楼,他也没少去,为了娶你,他……。”
用秦知嫒的话说,就是越郡王都为了知晚洁身自好了,只是这词用在男子身上不合适,可秦知嫒就是这样感觉的,以前她就妒忌知晚得侯爷疼爱,如今更是妒忌,越郡王嚣张也好,纨绔也罢,在知晚面前,他能放下架子,用心疼爱知晚比什么都重要,她们几姐妹,最有福气的一直是她。
秦知嫒苦苦相求,知晚头疼了,这叫她怎么帮嘛,她去找叶归越,求他松口,岂不是说他做的不对,他不应该打宁国公府二少爷,而是应该与他一起去美人阁,知晚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打人的了,知晚正脑袋飞快的转着,外面有丫鬟进来禀告道,“相王世子领了太医奉太后懿旨去宁国公府给大姑爷瞧病。”
秦知嫒听得心上一喜,太后不喜越郡王,相王世子更是恨越郡王入骨,有太后懿旨在,晾越郡王也不敢打太医了,秦知嫒有些懊恼,丫鬟腿脚太慢,早来片刻,她也不用拉下脸面在一个庶女面前服低。简直丢尽了她的脸,秦知嫒起身对钱氏道,“娘,相公还病着。我无法久待,就先回府了,改日我再来瞧您。”
钱氏拍着秦知嫒的手,眸底是抹疼惜,“受了委屈别忍着,侯府就算比不上国公府,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秦知嫒连连点头,眼睛又瞥了知晚一眼,心底有些话想说却张不开嘴,从昨儿越郡王提亲起。婆母对她的脸色好了许多,相公今日会找越郡王搭讪说话,也是想搭上越郡王的势,好去谋国公的位置,谁想越郡王竟然半点脸面也不顾。相王世子突然对相公这么好,她倒是有些捉摸不透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秦知嫒和钱氏寒暄了两句,临走前拉着知晚的手笑道,“四妹妹送我到二门吧?”
知晚微微一鄂,没想过秦知嫒会提这样的要求,以她们的关系。送出梅花院就很不错了,不过既然要求了,不送太失礼了,便笑着点了点。
知晚送秦知嫒前脚出门,王妈妈端着茶水进屋,想到方才小丫鬟与她说的事。便疑惑道,“太太,方才芳儿去传四姑娘来时,瞧见梅姨娘跪在四姑娘的屋子里,四姑娘都没有理会她。”
钱氏听了没有放在心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端茶轻啜,“梅姨娘的心底只有五姑娘,四姑娘不与她离心才怪。”
王妈妈听了便笑道,“梅姨娘说聪慧也聪慧,说愚昧也愚昧,侯爷最疼的是四姑娘,她反而更疼五姑娘一些,甚至为了五姑娘委屈四姑娘,这事倒是奇了怪了,按说她应该比侯爷更疼四姑娘才对啊。”
钱氏端茶的手一滞,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以梅姨娘的心计手段,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钱氏怎么想也想不通。
外面,一个青色裙裳的丫鬟进来道,“太太,梅姨娘院子里的孙婆子说是有大事找您。”
钱氏听得脸色不耐,一个婆子也来见她,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人,她见的过来吗,王妈妈却惊喜的凑到钱氏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钱氏眼前一亮,摆摆手,丫鬟就退了出来,一个身材结实,面容白净,模样四十二三的婆子就欠着身子进去。
只听到凑到钱氏耳边,嘀咕了好一会儿,钱氏一张脸五颜六色的变化着,王妈妈守在一旁,如遭雷击般,不等孙婆子说完,便急急问道,“此事当真?!”
孙婆子点头如捣蒜,讨好又恭谨的笑道,“这么大的事,若不是亲耳所闻,奴婢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胡说八道啊!”
钱氏瞥了孙婆子一眼,觉得这么大的事她捏造不出来,给王妈妈使了个眼色,王妈妈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给她,笑道,“事情办的不错,这是太太赏赐你的,回去吧。”
孙婆子接过王妈妈的荷包,手心一沉,脸上就绽出一朵花来,足足五两的银锭子啊,抵的上她三四个月的月例了,果然为太太办事,好处不少。
孙婆子退出去后,王妈妈就望着钱氏了,方才还纳闷呢,谁曾想转头就揭开了疑惑,四姑娘是得侯爷宠爱,可毕竟不是梅姨娘亲生的,又怎么抵得上五姑娘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只是不知道侯爷为什么从外面抱个孩子回来,还交给梅姨娘养着,四姑娘是不是侯爷亲生的?
王妈妈望着钱氏,把心底的疑惑说出来,“太太,这些年,您少说也提过三回把四姑娘记名在您的膝下,好有个嫡出的身份,侯爷就是不同意,莫不是四姑娘不是侯爷亲生,把她写进族谱,愧对列祖列宗吧?”
钱氏望了王妈妈一眼,觉得她说的有理,侯爷疼知晚应该不是假的,嫡出的身份对一个庶女太重要了,侯爷都不同意,可见有不妥之处,难道知晚真不是侯爷亲生的?那侯爷怎么疼她比嫒儿和妩儿多,难道知晚的身世另有隐情?
这一刻,在钱氏心底,知晚不是定远侯的女儿了,其实也不怪钱氏想歪了,就有那些惧内的官员,一边怕老婆,一边还喜欢拈花惹草,生下的孩子又不能丢了,就找个好友家,当做养女寄养一下,这比私生女要好听的多,将来也好嫁人。只是侯爷这么疼的,可就有些离谱了,难道是公侯王族的私生女?侯爷给知晚的那些首饰都是知晚的亲爹送的?若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三分了。
再说知晚送秦知嫒出门。一路寒暄着,知晚见秦知嫒几次张口,临到头都转了话题,知晚轻挑眉头,不知道秦知嫒要与她说什么,竟然这么张不开口?
不过知晚没问,能让秦知嫒这么为难的事,对她来说就更不是什么好事了,她不说真是她盼望的,不过秦知嫒纠结再三。还是拽了知晚的手,道,“四妹妹,府里姐妹这么多,最得爹宠爱的就是你了。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我也没少妒忌了,年少无知,总是会做错些事,你就原谅大姐姐吧?”
知晚轻滞了下,不以为意的笑道,“大姐姐说的哪儿话。我离京一年,撞了脑袋,许多事都不记得了,以前的不愉快早忘记了。”
秦知嫒连连笑着,然后才开口道,“四妹妹这么亲事。说心里话,大姐姐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镇南王府权势滔天,连皇上都忌惮,越郡王更是皇上都拿他没辄。他又宠爱你,将来你比大姐我过的肯定好的多,只是镇南王府远比你知道的要深的多,除去王妃之外,还有两位侧妃,个个膝下有子,越郡王的亲娘早过世了,他又树敌太多,将来能不能坐上镇南王的位置尚未可知,四姐姐出嫁后,也该早做谋算才对,大姐姐这些可都是肺腑之言,以前在府里做女儿家,无忧无虑,百事不知,出嫁了才知道步步艰辛,我们虽不是嫡亲的姐妹,但体内却有一半的血相同,该相互扶持才对。”
知晚望着秦知嫒,轻点了下头,秦知嫒便和知晚一路往前走,一路交谈着,半天知晚才听明白,原来秦知嫒的心不小,想谋得国公夫人的位置,只是她是二房长媳,大房除去世子之外,还有两个庶子,要想轮到宁元正,几乎没有可能,但是若是有镇南王府相助,二房就能青云直上,有时候权势决定了继承权,毕竟二老爷也是宁国公嫡子。
秦知嫒想的是,现在越郡王风头正盛,知晚又得他宠爱,帮宁元正在朝中谋个好职位不是难事,只要她坐上国公夫人的位置,将来一定不遗余力的帮叶归越抢镇南王的位置,知晚听得是想笑不好意思笑出来,险些憋的腮帮子抽筋,她很想告诉秦知嫒,叶归越没把一个镇南王的位置放在眼里,人家要的是皇位好么,再说了,尘儿手腕上还有紫绳,虽然时不时的就消失,但一直就在,谁知道将来的情形如何,再说了,叶归越得罪的是满朝文武,又当众打了宁元正,让他颜面尽失,就算将来叶归越帮他登上了国公的位置,只要外人提起这桩事来,他心里会不膈应?
对于叶归越,知晚还是有自信的,能从皇上手里要来一百块免死金牌,手段能弱得了?
秦知嫒说了一堆,也不见知晚表态,心底就有些沉了,脸色也难看了三分,“四妹妹,我说的不对吗?”
知晚轻摇了下头,笑道,“大姐姐说的很对,考虑的也很周到,只是大姐姐似乎忘记了,镇南王并没有册封世子,越郡王只是郡王,将来就算继承镇南王王位的不是他,他也还是越郡王,郡王之位可以代代相传,做人,知足才可以长乐。”
秦知嫒一张脸青红紫轮换的变,她说了半天,竟然把越郡王的郡王之位给忽视了,那可是皇上御笔亲封的,越郡王的大名传遍京都,以致她都忘记了,其实皇上并没有同意过镇南王请求册封世子的奏折,只是大家经常以世子唤越郡王而已,直到镇南王为国祚立下大功,皇上论功行赏时,赏无可赏,镇南王才替越郡王要了郡王之位,的确,从始至终,镇南王府都没有世子,只有郡王。
就算将来越郡王争夺镇南王的位置成功了,依照降级承爵,他还是郡王,就算位置被人抢了,他还是郡王,那还抢什么呢?秦知嫒想通这些,一张脸黑的就跟吃了什么呕心的东西似的,心底是又气又恼,觉得自己很白痴,又觉得知晚是故意的,明明心底有数,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她不乐意。却还要听她说话,把心底的意图表露无遗,二房谋夺长房爵位,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啊。那句知足才可以长乐,也是讥讽她的话!
秦知嫒压住心底想扇知晚的冲动,冷笑道,“看来四妹妹把越郡王打听的很清楚,撇去镇南王府的爵位不说,还有镇南王手里的权势呢,镇南王府的钱财呢,四妹妹没嫁人,不知道嫁人后的艰辛,有些东西不是你不想抢。就能置之度外的。”
知晚望着秦知嫒,不可否认,秦知嫒说的这句话很对,不是你不想抢,人家就会放过你的。就如她,没想与她们抢过什么,不照样受她们排挤么,她不是软柿子,任是谁想捏便捏的,她只一句话,不主动害人。但谁要害她,她也绝不手软。
秦知嫒见知晚神情松动了三分,便不再多说了,她等她求上门来,便又恭贺了知晚两句,带着丫鬟走了。
走在回檀香院的路上。知晚瞅着花园里盛开的百花,心底微动,手痒痒的不行,真想把这些花搬回檀香院,茯苓瞅知晚很喜欢这些花。揶揄的掩嘴道,“姑娘喜欢花,可以叫越郡王派人送来啊!”
知晚脸颊一红,嗔了茯苓两眼,“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连我也敢打趣?”
茯苓从小就跟知晚玩在一起,压根就不怕她,咯咯直笑,“奴婢又没有说错,连镇南王都说了,只要姑娘开口,只要世上有的,倾尽镇南王府之力也会给姑娘送来,何况是几盆花了是不是?”
茯苓越说越胆大,知晚恨不得追上去打才好,两人就在花园里说笑着走远,暗处冷石走出来,瞅着花园里的花道,“要不要告诉爷,郡王妃喜欢花?”
冷木撇了撇嘴,“这不是一花园的花吗,郡王妃喜欢,咱们替她搬回去就是了。”
冷石瞪了冷木一眼,道,“你当谁都是爷呢,这里是侯府,还轮不到郡王妃胡作非为,你别给郡王妃惹事。”
冷木龇牙,“就算真搬了,谁还敢说什么,爷不都说了吗,谁要欺负郡王妃,就是欺负他。”
冷石望天,“……反正就是不许搬,再说了,这些丑不拉几的花能配得上郡王妃吗?”
冷木又瞥了花园一眼,赞同道,“的确是丑了些。”
“……。”
知晚回到屋内,继续绣软甲,两件软甲不是特别大,天缠丝还多了不少,知晚小心的让茯苓收到箱子里,回头等软甲穿不下了,拆了重做就能用到了,正吩咐茯苓明儿送小院去,外面白芍打了帘子进来道,“姑娘,越郡王送了六十抬纳采礼来,违了礼制,礼部尚书率领文武百官弹劾镇南王,就连侯爷也都被人弹劾了。”
知晚回头望了眼白芍,白芍便把听来的经过说与知晚听,礼部有检查百官守礼之则,御史台有监察百官品行之责,镇南王府富可敌国,他们知道,可这样赤果果的送六十四抬纳采礼,就太过火了,越郡王就算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郡王,怎么能越过皇上去,这不是践踏皇上的龙颜吗?
此刻,御书房内,相王为首,护国公,瑞王,还有一群御史大臣,齐齐跪在御书房内,跪求皇上惩治镇南王。
相王瞅着文远帝,肃声道,“皇上,臣等已经是忍无可忍了,镇南王数次不将皇上放在眼里,纵容越郡王嚣张跋扈,这回更是践踏朝廷礼制,区区一个郡王爷,也敢用六十四抬纳采礼,还是迎娶一个庶女,将来皇子太子成亲,岂不是要七十二抬,甚至更多,国库就算再充盈,也经不起这样娶妃啊!”
相王话音才落,卫国公便站出来道,“皇上,相王所言甚是,礼不可废,人人都不从礼,国将大乱,镇南王功高震主,北齐使者就曾问过臣,我朝王政是否把持在镇南王手里,皇上是不是受制于镇南王,皇上,今日镇南王敢越过皇上,他日难保他不会篡权夺位!”
卫国公说完,御史台们挨个的上奏,大体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要给镇南王一个教训,好叫他知道对抗礼制,就要受到惩罚,若是镇南王不罚,将来百官效仿又该如何?还有定远侯,明知道不对,还收了六十四抬纳采礼,是明知故犯!
文远帝坐在那里,听得脑壳胀疼,连喝了两杯茶,才听小公公禀告镇南王来了,文远帝真有些觉得自己不像皇帝了,又见过皇上等人,人家迟迟不来的吗?
镇南王迈步进御书房,瞧见一群大臣跪在那里,剑眉微挑了下,笑道,“本王来迟了,是不是要自罚三杯?”
文远帝一口茶喷老远,徐公公满脸黑线的看着镇南王,皇上找你来不是请你吃饭好么,还自罚三杯,也不怕皇上赐你三杯毒酒,文远帝瞅着桌子上被茶水侵湿的奏折,怒道,“传召你半天了,怎么这会儿才来?!”
镇南王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奏折,递给徐公公道,“相王与卫国公在历州养私兵的事,臣已经查过了,属实。”
文远帝脸色阴沉如霜,相王和卫国公额头布满汗珠,连连说没有,说有人污蔑他们,这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就是越郡王,镇南王包庇自己的儿子,捏造罪证,镇南王瞥了两人一眼,望着御史们道,“六十四抬纳采礼,是本王派人送去定远侯府上的,只要本王乐意,就是镇南王府也可送!”
御史们倒抽了几口冷气,定远侯府四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家闺秀,竟然能得镇南王如此高看,就是镇南王府也可送?相王和卫国公自身难保,一群弹劾的大臣就群龙无首了,自乱阵脚,镇南王不在,他们还敢数落,当着镇南王的面,他们哪里还有那个胆子啊,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弹劾了,可是皇上明明也很生气的啊,要不是听闻皇上大怒,他们也不会来火上浇油,怎么这把火没烧到镇南王身上,反倒自己浑身难受了?
镇南王一封奏折,御书房的话题一下子变了,比起六十四抬纳采礼,相王和卫国公私养兵马更有嫌弃谋权篡位,图谋不轨,更可况,相王乃太子幼子,当今皇上并非太后所出,就更应该避讳了,结果还私养兵马,皇上不忌讳才怪呢。
只是相王和卫国公在朝中颇有地位,三千私兵也不算多,与谋权篡位还有些远,但这事可大可小,百官求情,就连太后都来了,数落了相王半天,才求皇上道,“皇上,相王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做出谋逆之事,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有谋逆之心,三千私兵又能做什么,若我大御朝廷能让区区三千兵马就推翻了,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南舜北齐笑话我大越朝岌岌可危,草木皆兵?”
文远帝见这么多人求情,心底的怒气消了一些,但是不可不罚,“相王和卫国公府未经朝廷准许,私养兵马,犯了大忌,朕念你们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从轻发落,即日起,罚俸三年!”
相王和卫国公跪谢皇上隆恩,两人互望一眼,幸好镇南王惹怒皇上在前,不然这事不会轻易了了,只怕会降爵。
没错,这些大臣弹劾镇南王违背礼制是真,其实更多的是帮相王和卫国公求情的,这回还真得多亏了那六十四抬纳采礼了。
太后望了镇南王一眼,才对文远帝道,“皇上,哀家听说那三千兵马被越郡王招去建什么郡王府了?”
文远帝望着镇南王,镇南王笑道,“不错,原本臣还打算让越儿把三千兵马还给朝廷,只是方才众位大臣和太后都说区区三千兵马,不足挂齿,我大越朝人强马壮,既然如此,那三千兵马,臣就请奏算作历州府兵,归越儿统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