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井凉介拉开车门,坐进奔驰的后座。
“少爷,去哪?”
“先回家。”
车队缓缓启动,引擎低鸣,融入东京的车流。
藤井一郎坐在副驾驶位,回头看了一眼,“少爷,你打算怎么办?”
凉介靠在座椅上,目光扫过车窗外的东京,街头的人流如潮水般涌动,繁华得让人几乎忘了泡沫正在悄然扩大。
“让警视厅取缔他们吧。”
藤井一郎点了点头,眼神平静如水。
对付这个刚冒头的“神风联盟”,实在没必要耗费少爷太多心神。
一个电话,警察厅的槙野勇就能把这群热血上头的年轻人连根拔起。
但一郎知道,凉介的注意力并不在这群小打小闹的家伙身上。
藤井凉介靠在奔驰的后座,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全是刚才那个年轻人的话。
“恢复我们该有的荣光”。
这句话像根刺,扎在他的思绪里。
“神风联盟”不过是个小组织,几个热血上头的学生,靠着喊口号和搞破坏来发泄不满。
警视厅一个指令就能让他们烟消云散。
但凉介想的远不止这些。
他清楚,这群年轻人只是表象,真正的麻烦藏在更深处。
极右翼的思潮从来不是孤立存在的。
它像野草,扎根在社会的裂缝里,吸取不满和怨气的养分,悄然蔓延。
日本的战后和平宪法限制了军事力量,经济腾飞却掩盖不了部分人内心的失落。
他们觉得日本被“阉割”了,觉得一个经济巨人却没有匹配的政治地位。
这种情绪在年轻人中尤其危险,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苦难,却对所谓的“荣光”充满幻想。
更麻烦的是阶级的分化。
泡沫经济让东京的楼价和物价飞涨,普通人拼尽全力也买不起一间公寓,而像藤井家这样的财阀却在资本的浪潮中越发壮大。
富人越富,穷人越穷,底层的不满像干柴,只需一点火星就能烧起来。
民族主义就是那点火星。
凉介想起历史。
一群中下级军官打着“尊皇”“复兴”的旗号,发动政变,推着日本一步步走向深渊。
如今的日本看似光鲜,实则暗流涌动。
那些被经济泡沫挤压得喘不过气的年轻人,那些对现状不满却找不到出路的人,随时可能被极右翼的口号点燃。
而且,由于自己的存在,日本的资源前世更加集中,以藤井财阀为首的巨头们几乎掌控了一切。
如今泡沫时代,遍地黄金,一些工薪阶级还能分到一杯羹。
可凉介知道,泡沫会破,而且很可能由他亲手刺破。
到那时,日本陷入滞胀,失业率飙升,街头不再是欢声笑语,而是愤怒的游行和砸碎的玻璃。
他甚至能想象到,藤井财阀的招牌被愤怒的民众泼上油漆,报纸头条用最刺眼的标题咒骂他的名字。
可这要怎么破局?
“少爷,”
藤井一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您在担心什么?”
凉介回过神,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担心?一郎,你觉得我会担心什么?”
一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凉介哼了一声,没再接话。
社会思潮不是他一手遮天就能压下的东西,哪怕他掌控了极道,收买了政客,渗透了警视厅。
可民众的愤怒一旦被点燃,连他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车子停在荒川区藤井宅邸的门口。
凉介推门下车,迎面撞上了一阵凉风,夹杂着河水的潮气。
他刚迈出一步,耳边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凉介君,你回来了。”
是真由美。
她站在门廊下,穿着素色的和服,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担忧。
“我听说了北武导演的事情,我……有点担心你。”
她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没事吧?”
凉介看着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担心我?我像是会让自己有事的人吗?”
真由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嗔怪地拍开他的手:“别闹,我是认真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你最近太忙了,我怕你…太累。”
凉介的手停在半空,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累?
他从没想过这个词。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他像一台永不停转的机器,算计、布局、扩张,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可此刻,真由美的话像一颗小石子,砸进了他平静的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
他拉住她的手腕,把她轻轻扯到自己身前。
“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真由美咬了咬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凉介看着她,低笑了一声,转身往宅邸里走,步伐一如既往的从容。
“放心吧,真由美,我会处理好。你去忙你的,别在这杵着了。”
真由美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开口。
她攥紧了和服的袖口,转身回了屋子,步子却比平时慢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