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唯昭抱着赵承晖瘫软的身体一起倚着门框滑落在地上。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揪心。
怀中人的头上还是鲜血直流,谢唯昭顾不得多想,拢紧了身上凌乱的衣服。撑着身体爬到矮柜边上。
他是侍卫,平日免不了受伤。因此他的屋子里都常备着伤药。拿了一卷布带又找到一些止血的药粉。
谢唯昭挪着没有力气的腿,走到赵承晖身边。将人抱起来查看伤口。
扒开额间的头发,冒血那处白皙的皮肉翻出。大约一寸长的细长伤口正源源不断的渗出鲜血。
看样子应该是被油灯的底座砍的,幸好是收着力气的不然这伤口还要深上许多。
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将鲜血止住,又拿来布带将伤口包裹起来。做好这一切谢唯昭才来得及喘口气。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谢唯昭不知道如何整理自己的情绪。看着昏睡的赵承晖他神色复杂。
不知道今后该在他面前如何自处,和赵屿尧纠缠的时候他就有预感事情难以收场,
没想到来得这样快,还是这样糟糕的方式。赵承晖既然知道了,那太后那边呢?
是不是也知道了?
谢唯昭不敢想,光是想象到太后可能对他流露出失望的眼神谢唯昭就难以接受。
事情这样的发展似乎是必然也无解,重来一次他还是会为了不牵连太后和皇帝屈服,还是会为了沈家去求赵屿尧。
如果一开始偷名册的不是他事情是不是不会以这样难堪的方式收场。
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谢唯昭将赵承晖放在墙壁上靠着。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药力散了一些,勉强能行动了。
扶着墙壁起来,双腿还是有些绵软。将门栓打开,屋外暴雨如瀑。
这种情况就喊人也是听不见的,更何况这里是他的住处是一个单独的院子。
赵承晖还昏迷着,谢唯昭要尽快叫人来给他诊治。伞他也懒得拿了,直直的走进雨幕里。
若是今天晚上和赵承晖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他无颜再见太后娘娘还不如一死了之。
雨水将他的脸冲刷的苍白,谢唯昭分不清脸上是雨还是泪。分不清身体是因为冷还是绝望而颤抖。
他明白从此刻开始皇帝和太后不再是他的依托了,他也无颜再承受他们的恩情。
今晚原本是小德子守夜,可赵承晖将他打发回去了。下雨的晚上正是好梦的时候。
下人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小德子从梦中惊醒。朝外面喊了句:“谁呀!”
“小德子!殿下出事了!”
小德子猛地坐起身,衣服都来不及穿急急忙忙打开门。
一开门,就见谢唯昭被大雨浇得像只落汤鸡,整个人狼狈不已。
小德子惊呼。连忙拉着人进来:“呀!谢侍卫!这是怎么了!”
谢唯昭撑着门,有些疲惫地说:“别管我,殿下受伤了。在我院子里你快去请太医。”
“什么!”小德子大吃一惊,转身就要去叫其他奴才去伺候但是被谢唯昭拉住了。
“不可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快去吧,我给殿下包扎了,你不必惊慌。”
小德子听了点点头,忙进屋捞了件衣服又拿了把伞,急急的冲进雨里去找太医了。
看着他的背影,谢唯昭才真正的松了口气。不知道在廊下坐了多久,直到看见乾阳殿的主殿亮起灯火。
谢唯昭才有了动作,身上的衣服被扯的破破烂烂的。混合着雨水和泥水湿哒哒的裹在身体上。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才感觉到雨夜里的寒凉。身体逐渐开始颤栗,牙齿也开始打颤。
谢唯昭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起身走进雨里。他不知道要去哪里,神智开始混沌。
潜意识里他是要回自己院子的,但是脚步沉沉再睁眼看周围的景色时发现他已经走出乾阳殿了。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已经开始排斥那险些酿成大错的院子。
望着大雨里的宫道,他第一次觉得皇宫如此陌生。离开了皇上和太后,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还有容身之所。
心里空空的,双眼被雨水打湿。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谢唯昭看着雨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朝他奔来,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却感觉眼皮沉重再也没力气睁开了。
“谢唯昭!”
赵屿尧接住他软倒的身体,将人抱在怀里。冲一旁撑着伞跑过来的萧公公道:“萧钰,宣太医。快!”
“是!王爷!”
萧公公一边吩咐徒弟赶紧去找太医,一边给赵屿尧撑着伞。刚刚赵屿尧冲进雨里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团。
抱着谢唯昭,赵屿尧摸到他的身体冰的吓人。连忙将披风扯下来裹在谢唯昭身上。
快步将人带回勤政殿,内殿已经有太医候着了。
将人湿透的衣服扒下塞进被褥里,赵屿尧语气急促:“快!给他诊治!”
“是!”
太医伸手把脉,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此人身体烫的吓人,连忙道:“回王爷,他是寒凉入体。又牵扯出热症。”
“嗯,要怎么做?”赵屿尧拧紧眉头,还算冷静。
“待下官给他施一次针抑制热症,再开汤药和药浴的方子将养着方可痊愈。”
“照你说的做。”
赵屿尧在一旁坐下,看着太医针灸。其间免不了将他身上的斑驳痕迹尽收眼底。
谢唯昭经历了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只不过他现在不想关注这些,他更在意谢唯昭的状态。
今晚谢唯昭的遭遇不可否认是赵屿尧挑起的,可他没料到赵承晖竟用这样的方式。
视线落在床榻上那人惨不忍睹的脖颈,赵屿尧的神色冷了下去。这笔账他迟早要和赵承晖算的。
他的人,他都没舍得作贱,赵承晖怎么敢的。
太医走后,赵屿尧扶起床榻里的人将他裹在被子里抱进庑房。
庑房按照太医的指示放了浴桶,空气里弥漫着苦涩的药香。将人放在浴桶里。
赵屿尧亲自守着叫人泡满时辰才把人抱出来,又换干净的热水把人收拾干净。把药端来亲自喂下,这才塞进褥子里。
坐在榻上,赵屿尧望着他沉睡的脸轻笑一声:“也只有你能让本王这么折腾。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