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说完,那五只鬼愣住了,显然它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别人的“工具”。
据那五只鬼交代,它们生前都是行知大学的学生,只是死的年份不同。它们五个当中最“年轻”的鬼叫关蔓蔓。三年前,她因为失恋一时想不开自杀。
但关蔓蔓告诉江易她自杀根本不是因为失恋。她在某天晚上独自从教学楼回宿舍,在路过某一栋综合楼时,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她随口答应了一声,然而转过头去并没有看到有人。
从那天起,她就变得精神恍惚,总感觉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舍友见她情况不好,劝她去看心理医生。她那天已经收拾好东西了,可最后却走上房顶一跃而下。
其他四只鬼跟她情况差不多,也都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每个人听到的声音有所不同。
“江哥,我们也听到了!”钟天赐举手发言,“但我们俩没答应,一路顺着声音找过来,然后就走到这儿。”
“你们听见谁在喊你们?”江易问。
“吕焯,但又好像不是他。”钟天赐说完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那道生魂一直没发出过声音。”关蔓蔓笑得十分勉强,“是别人模仿的。你们答应了就会和我们一样……其实,我们一开始听到的都是熟人的声音才答应的。进来之后,你必须再叫一个你认识的人进来。”
“如果不这么做呢?”
“会过得很惨。”
关蔓蔓说鲁轩龙是这里的老大,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别人必须要遵从。新来的鬼会被所有的鬼欺负。
它们本来就死于非命,再加上长期的霸凌,怨气就会越来越重,可它们又无法反抗鲁轩龙。
于是,在它们坚持不住的时候,就算鲁轩龙不要求,它们也会主动找人顶替自己的“位置”。一旦身份互换,它们就会比自己受欺负时还要变本加厉,加倍折磨新来的鬼,发泄心中的怨气。
因为每只鬼所能承受的时间不同,所以叫人进来的时间也不一样。不过它们会专挑那些运势低且性格孤僻的人下手,这样就算突然死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轰动。
江易继续问:“看来鲁轩龙很怕被别人知道它在这里?”
“可能吧。反正它让我们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那这次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闹得一整栋宿舍楼都知道了。”
“是他们三个……”关蔓蔓说:“在一起玩完笔仙被鲁轩龙知道了。鲁轩龙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让他女朋友去骗那三个人来找新来的,然后就可以……
可没想到游戏进行到一半,那个新来的就闯了出去强行破坏游戏,没让它们得手。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胆大的人,竟然敢违抗鲁轩龙的命令。当然它回来后被他收拾得很惨。”
关蔓蔓说完赶紧找补道:“但跟我没关系。我没动手,我只是站在一边看。”
“我们也没有。”其他四只鬼跟着附和:“都是鲁轩龙做的。撕扯它的魂魄,让它当狗在地上爬什么的……”
钟天赐听着它们的话眼泪夺眶而出,心里怒气翻滚。但理智告诉他江易还有别的事情要问,他不能打扰。
“然后呢?”
“这三个人当中小胖子的意志最薄弱。所以它们就先对他下手。可小胖子自杀途中被人发现,鲁轩龙只夺走了他一道生魂。要是小胖子死了,那他就有二十条魂魄,只差一条。他恼羞成怒,所以才带了几个小弟出去在外面大闹一场。
可谁能想到它女朋友第二天被人灭了。他见又少了一道魂,大发雷霆,就把火气发泄到我们身上,那个新来的受伤最严重。不过他总这样对我们,经常突然大吼大叫,喜怒不定。听别人说它在这里待了快二十年,可能精神失常了吧。”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关蔓蔓有些不好意思,“为了不受欺负,我们总得找个靠山。男生就去讨好鲁轩龙和他兄弟,女生就去讨好他女朋友。他女朋友爱炫耀,所以我就知道得多点……话说回来,也不知道谁把他女朋友灭了。”
“就是你们眼前这位——我江哥。”张宾伸出手高傲且嚣张地指向江易:“我亲眼看见它怎么死在江哥手上的。你们完蛋了!”
江易: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拿出来炫耀什么。
“别杀我们,我们错了!”
五只鬼一齐跪下哀求江易放它们一马。说它们生前也是良善之人,可在这种环境的逼迫下,根本无法做好事。要是可以,它们当然不想害人,更不想让自己死。谁不喜欢站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活着呢。
江易没有接它们的茬,而是说:“知道鲁轩龙为什么要收集二十一条魂魄吗?”
“他说有人在这里布置了陷阱,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出去……”
“这是他的重生之地,他的肉身还在外面被保护得好好的。他需要二十一条魂魄补全自己的魂魄。到时候你们不但出不去,反而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而他呢,睡醒之后,照常当他的富二代,继续横行霸道欺负别人。”
五只鬼得知真相后如遭雷击。
“可他说……”
“评判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要看他做了什么。”江易说话时,目光特意扫到了坐在台阶上喘息的翁宁,“行动是不会骗人的。即便有人装模作样,一天两天可以,五天七天也勉勉强强,但他能一直装下去吗?
鲁轩龙说得好听。可快二十年,他做的却只是在分化你们,让你们变成它的伥鬼。最后你们一点好处都得不到,值得吗?”
五只鬼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皆是懊悔与气恼。
“那道生魂在什么地方?”江易问。
“刚才有个女人突然闯进五楼的教室,然后我们就各自逃了。”关蔓蔓说:“具体我也没看清。”
“我看见了!”瘦高个男鬼举手,“他被新来的带走,但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江易点点头,随后拿出合同书,并说只有签字的鬼可以被带走,而且还有投胎的机会。它们一听想都没想就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高皓然在旁边半张着嘴,心里暗想:鬼真tm会写字啊!?
江易摘下左前门的符纸,让那些鬼前往大门口的红伞附近集合,等其他鬼到齐后一起出去。但谁要是妄图逃跑,他就不客气了。
那些鬼点头如捣蒜,排着队出门。它们离去后,江易又把符重新贴上,对教室其他人说:“一会儿把门关上。你们就在这儿待着,哪儿也别去,等我来叫你们。特别是你。”
他看向翁宁,“不要自以为是地做些多余的事情。我想尹晓叫你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也许你从来没有正面过你内心的问题。
你只是在刻意逃避,把它遗忘在内心某个角落,然后骗自己说没事了。可那个问题一天不解决,你就永远会有被它吞噬的危险。
到那时候,你认为受害者会是谁?是别人吗?不,我告诉你谁都不是,是你自己。”
他又看向那两个小孩,“还有你俩,别以为这件事你们一点责任都不用负。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他和高皓然走出教室前门。那两个小孩上前把门关上。
翁宁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抚摸着自己的脖颈。一股钻心的刺痛袭来,但她没有吭声。
亲手“勒死”那个欺负过她的人的幻象还历历在目,可现实却告诉她她勒的是自己。她痛恨霸凌者但最后又变成了霸凌者,就和被困在这里的鬼一样。
或许江易说的是对的。
她并没有正视并解决问题,而是将心中的怨恨转移了给比自己还弱的人。用他们的“苦难”抚慰自己的“伤口”。
她闭上眼睛,觉得此刻的自己面目可憎。
继续巡查其他教室的江易问高皓然有没有把刚才的过程全拍下来。
高皓然点头,“从你叫那五只鬼出来到我们离开全拍了。但有什么用呢?你总不能拿这些东西当证据告鲁轩龙吧。”
“谁说我要告他了?”他白了一眼高皓然,“我是给她准备的,省得她被人泼脏水,还总诬告一些她没做过的事。这次抓活人进来不知道会不会又被人拿住话柄……”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小声,高皓然没太听清。
“给谁准备?你女朋友?还有人敢告她?告她什么?”
“你话有点多,高警官。”
“我帮你做事,问问清楚总没错吧。这点你就不如你女朋友。她虽然二了吧唧的,但比你敞亮,从不拿我当外人。你……”
说话间,楼上传来几声凄厉的喊叫声。接着高皓然看见一些“人”从五楼走廊飞出或者说扔出,而后重重摔在一楼的地面上。
高皓然举着手机,呆呆地说:“这个也拍?”
“这个不许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