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不敢提。”尹晓转身对那七只凶神恶煞的小鬼说:“你们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吗?这人被我……”
“阵在哪儿!!!!!!”
江易不想再跟她扯别的,只想早点结束。他跟这女人八字不合,多说一句都会被气死。
不过他手中的罗盘指针在下面一直没有动静,他探测不出阵的方位。负一层的空间并不大,约有二十平。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墙壁和地面没有装修过,地面累积着一层厚厚的尘土。
说来也是奇怪,困住小鬼的地方竟然如此“干净”,一丝多余的气息也觉察不到。哪怕真有懂行的人闯进来,只怕也会觉得这里只是存放货物的地方。
尹晓手指另一处的墙边,“你站那儿,然后蹲下慢慢找。”
江易半信半疑地走过去,“我警告你你最好别耍我。”
他蹲下来仔细查看,可不管怎么找,也只是看到覆盖着一层土的水泥地。他正要再问,忽然在离墙很近的地方发现有一条宽一厘米,长五厘米的长方形缺口。以这里为起点,缺口的前后也都有一条很细的缝隙。如果不蹲下来,还真是难以发现。
上方吊着的小鬼发出呜呜的叫声,铁链晃动的幅度更大了。
看着它们的反应,他知道他找对了地方,于是将手伸进缺口中,用力向上抬。没想到那块水泥板又重又大,面积几乎是整间房屋地板的一半,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将它移动了几厘米。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这下用力过度,胸口和腹部犹如被人用力撕扯一般疼。他没带止痛药,只能先坐下来休息缓解。
尹晓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的命还真是苦啊。”
“你命苦什么?”他喘着粗气,“明明是我在做事!”
“为什么我的下属都是废物?”
“我不是你的下属!”
“你也不否认自己是废物,对吧?”
“……”
江易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义正辞严地说:“我警告你,每个人都有底线!你既然找我合作,就必须要尊重对方。”
“对方是谁?”
“我们定个规矩。”江易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气道:“第一、不准胡搅蛮缠,好好听人说话!”
“你不疼了?”尹晓微微抬头将他的愤怒尽收眼底,面无表情地说:“真是恭喜。解阵吧。”
“……”
江易不知道是疼痛过去了,还是因为尹晓让他气得短暂忘记了生理上的痛。总之,他确实好了很多。
可看着地面的水泥板,他又犯了难。别说他生着病,就算是健全的自己,一个人也难掀起这块板子。
思索间,尹晓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向后退,然后她用脚勾住水泥板,向上猛地一掀,板子立起来的一瞬间,她提起裙子,一脚将板子踢到对面的墙上。
厚重的水泥板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天花板上的小鬼被这阵气流吹得左摇右晃。
而后她冷笑一声,站到一旁,示意江易看下面。
江易:……
人到底是有差异的,人和鬼的差异就更大了。更何况她还不是正常鬼。
江易这样安慰自己,伸头看向被掀起地板的地方。
水泥板下压着的是一块直径约三米原型青石板,上面雕刻着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它们成中心对称侧身站着,和扑克牌里的人头牌姿势一样。
这二人虎头环眼,头上长着一对鹿角,浑身附着鳞片,身后披着孔雀羽毛。羽毛径直垂下,两处羽毛末端重合,七只伪眼相互交叠。
右手竖举招魂幡,左手端起一只罐子,脚下踩着一只乌龟。石板周边又有两条成环形排列的蛇,互相咬着彼此的尾巴。
这块石板表面光滑,半分阴气也无,雕刻的画作精美且细节突出,和展览的艺术品没什么两样。
按照尹晓所说,有人在这下面布了阵。通常情况下,越靠近阵中,阴气越是强烈。难道仅靠一块石板就能彻底隔绝阴气,并且做成的阵也不会受影响吗?
他跟着老道士也见识了不少奇怪东西,但却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诡异的情况。因此,他现阶段只是眼睛观察,不敢上手去碰。
“动手啊,二手道士。”尹晓抱着肩膀,站在他身后催促。
“急什么!?”他没好气地回怼,“阵在下面,我总得想想处理办法。”
“所以你不知道怎么解阵,对吧?”
“我只是在想办法……”
“所以你不知道怎么解阵,对吧?”
“这块石板上应该传递了阵中的信息……”
“所以你不知道怎么解阵,对吧?”
“……”江易承认,“是,所以我需要时间……”
“早说我不就告诉你了,浪费时间。”尹晓指着坑内石板,“这块石板和下面的阵融合到了一起,换句话说,石板就是阵。除了上面的的乌龟,你碰哪儿都会触发诅咒。”
江易满腹狐疑,“你怎么知道?”
“我是校长,我什么都知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让我来解阵?”
“因为需要血。”她说:“布阵者把阵眼藏在石板幻象内,解阵者需要以自己的血作引,才能看到阵眼。我死了这么多年,哪儿来的血。”
“所以你找我?”
“对啊。”
江易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这么说你昨天晚上就看到这张石板了?”
“嗯。”
“你怎么看到的?透视?”
“掀开地板看。”
江易怒不可遏,“既然已经掀开了,干嘛又放回去!你故意的?”
“对啊。”她很是坦诚,“我一想到你不用出力,心里就不舒服,所以把板子严丝合缝地盖好。”
江易浑身的血瞬间逆流冲到头顶,眼前直冒金星。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坦白且毫无愧疚之意,而且还敢加副词修饰谓语!
“你、你……”他指指点点了半天,一句话整话也没说出来。
“不过我后来不也帮你打开了嘛,你又没损失。”尹晓在旁继续说:“一会儿你把血点在冲着东边人头的眼睛上,然后就能看到阵眼,用利器破了它就行。你是第一次去,带两张符防身。放轻松,很简单的,小孩子都会。”
江易气恼地转过身,从包里拿出工具。但对于她的修饰词,他是一点也不相信。所以他多带了几张符。
之后,他又拿出糯米,可想了想又放回包里,换成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东西洒在周围,围成一个圈。
尹晓向前两步,很不靠谱地说:“不用洒这些,我会保护你的。”
“我防的就是你!”
她捏起一把他洒落的东西,“朱砂啊,成色还行,但没有我当年用的好。”
说完,她把朱砂扔到小鬼身上,小鬼疼得呜呜直叫。她倒一脸岁月静好。
江易:……
做好“准备工作”,江易携带符纸,手中握着一把通身发黑的匕首,跳下坑中,踩到乌龟背上。等待一会儿,他见没有异样,转头对尹晓说:“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别想着我会安生地进入地府,当什么教导主任。”
“放心。就在刚才,我改主意了。”她说:“我发现你活着的用处比死了更大。这会儿别说你想死,就算有鬼差来收你,我都会保你的。”
江易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用匕首划开手指,身体微微前倾,准备将血液滴入头朝东的那人眼中。
“等等。”尹晓叫住他,“你看过鲁班书吗?”
江易皱眉,“看过,怎么了?”
“看过了不起啊!”
“……”
江易心里骂了声有病,将血滴入眼眶部位。
鲜血快速渗入石板。霎时一股强烈的阴风从石板下喷涌而出,吹得江易睁不开眼。他不得已抬起胳膊遮挡,耳边风声呼啸,风中夹杂着似有似无的念经声。
风越刮越大,念经声也越来越吵,另有鼓声、锣声,铃声相伴。
恍惚间,他看见身边出现了十几个念经的人。他们围成一圈,穿着古怪僧衣,手持佛珠,面前放着骷髅头骨,念着他听不懂的经文。
许久狂风停止,江易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尊神像,那神像的穿着打扮和石板上画的人一模一样,只是姿势不同。
它盘膝而坐,目视前方,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身后另有五只手,每只手拿的东西不一样。但江易看得不是很清楚。
神像前方吊着七只巨大的笼子,里面关着的是满眼惊恐的小孩子。
这七个孩子有男有女,都是五、六岁的模样。每个人身着破布烂衫,瘦骨嶙峋,蓬头垢面。
忽然,江易身后传来响动。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转过头去,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木门。
门被推开,有两个看不清脸的壮汉押着一个小孩走了进来。那小孩看着和上面那些孩子差不多大,脸上全是泪水,但不敢哭出声。
他们三人走到江易的身边。
一个壮汉一脚将小孩踢倒在地。然后另一人跳起来,重重地踩在小孩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