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六妹妹客气了,不用如此多礼。”
孙志高淡淡的应了一句。
对于眼角含笑,主动向自己见礼的盛明兰,就算对方刚才帮自己进行辩解。
他也不会有自我良好的感觉。
并不认为这位冰雪聪明,少年老成的六姑娘,会对自己有任何的亲近。
在他认知当中盛明兰这种行为,乃是符合对方的人设的。
有礼有节,谨小慎微。
任何人都不得罪,任何错都不去犯。
而整个场中……
除了盛明兰外,就没有人再回应他了。
对于此……
孙志高倒也不甚在意。
本身……
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在场众人都是汴京城中的权贵子,再加之盛墨兰提前一通铺垫。
对于他这个不学无术,只会标榜自己是个秀才的无耻之徒,心中当然是极为不屑的,遭遇如此冷遇也是正常。
尽管他已经中了举人。
可是……
在场的众人,似乎都是举人。
就连那看上去最不靠谱的盛长枫,明见也是有参加会试的资格。
甚至……
在孙志高的预想当中,这时候应当有人自诩正义,跳出来要对自己进行教育才对。
可是……
更多只有冷漠罢了。
并没有人……
当真会因为盛淑兰的话,主动去找孙志高的麻烦。
“如兰,墨兰!”
只是……
孙志高不在意,却不代表盛长柏可以忍受自家妹妹如此无礼的行为。
“如兰,见过大姐夫。”
“……”
遭到盛长柏呵斥的如兰,当即就毫无心理负担,老老实实的躬身行礼。
可是……
盛墨兰却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毕竟……
刚才她可还是在背后编排人家。
其实……
若只是背后编排倒也算了,她也不是做不来表面功夫的人。
可问题就在于……
她不光是在背后编排,还当着在场众人的面,让孙志高给撞见了。
这让她实在是没有办法给孙志高低头。
“墨兰,见过二哥哥!”
当即……
只是对着盛长柏见礼,想把这件事就此糊弄过去。
“你……”
对于盛墨兰这种态度,盛长柏自然无法认同的。
他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想他们盛家……
在汴京城中虽然是小门小户,可到底是清流门第,平日里父亲最注重的就是名声。
盛墨兰这种行径……
要是传扬出去,就算说的全是事实,也会让遭人耻笑,说盛家的女儿没有教养。
当真是丢盛家的脸面。
“好了。”
“柏哥!”
“何必同小姑娘计较,就此算了。”
就在盛长柏就要再次开口呵斥之时,孙志高却是主动开口拦住了他。
倒不是说……
他有什么所谓的圣母心,不忍心看的女人被骂。
而是……
孙志高觉得自己应该同盛明兰学一学,对付自己的敌人,就要谋定而后动,能暗搓搓的动手,就绝对不会在明面上吆喝一句。
不就是背后编排吗?
那是以前那位孙志高的所作所为,同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不学无术吗?
但是……
架不住我会背书啊!
而待会……
庄学究就会在课堂上讲解自己所作的诗文。
到时……
盛墨兰就会真正成为散布谣言,恶意中伤自己的真正小人。
而到时……
自己就是面对小人背后编排,还能念在对方是自己妻妹的身份上原谅对方。
这是什么?
这是大度!
这就是君子有容,真正的君子之风。
既能拔高自己的形象,还能彻底将对方给比成狗。
这效果……
简直完美!
身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就应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对于苏洵在心术当中所述的这句话,孙志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与赞同的。
“在下顾廷烨,表字仲怀。”
“见过孙兄!”
而果不其然……
许是这种大度的表现,获得了顾廷烨的认可。
这位剧情当中的天命男女,未来仁宗驾崩过后的从龙之臣,此时也是主动起身还礼。
“久仰,久仰!”
见对方给自己面子,孙志高自己也不能不兜着。
纵然盛墨兰所言不实……
可自己不过只是一个举人,身份地位比较这种宁国府的嫡亲公子哥,那还是大大有所不如的。
当真是……
有些人出生的时候,家就已经住在了罗马当中,而那些条条大道对于他来说就显得毫无意义。
就比如……
眼前的顾廷烨。
就比如……
一旁的齐小公爷。
就比如……
当今大宋的官家,我们的仁宗陛下。
要不是当年他老祖宗披上了黄袍,哪能有他老宋家的今天啊!
这官家的位置可轮不到她。
要说这位官家……
说是个明君,倒是过了,手底下一堆大牛,怕是栓个狗都一样。
可要说让是个庸主,那倒也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
这位还是在历史当中,少数在位时能比称为盛治的时期。
而唯一可惜的就是……
这位官家用人不能从一而终,频繁换相,这也导致执政方针不能统一。
这就出了问题。
不然就凭北宋这个时期的经济条件,这大宋必然能开创一个更强的局面。
或许……
也正是因为手底下的大牛太多了。
导致……
听这个说,很有道理。换个人说话,同样是很有道理。
所以……
选择就很困难。
当然……
这都是孙志高前世的时候,从史书,还有各种杂书上获取的知识。
真实情况如何……
还要亲自见一见这位官家,才能做出更加真实的判断。
而且……
自己所处的这方世界,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北宋。
毕竟……
各种奇奇怪怪的影视人物,全都扎堆一股脑的出现了。
唉……
总之,还是希望明年春闱,自己可以顺利通过吧!
据说……
北宋时期考中进士的学子,是可以让官家亲自在东华门唱名的。
唱名东华门,折桂西南枝。
韩琦韩大相公,就曾经指着狄青的鼻子说道:“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
孙志高心中对于武人,对于行伍之人还是很尊重的。
可是……
这毕竟是在北宋。
由于太祖皇帝黄袍加身的缘故。
导致……
其对于武将有着浓浓的忌惮。
并且……
为此进行打压。
而这种由皇帝牵头的事情,自然是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而在这种氛围下……
宋朝文臣极度压制武将的局面,也就一步步慢慢形成了。
就算狄青作为一代名将,也没有例外,从而深受屈辱和打击。
“哼!”
盛墨兰心中一声冷哼。
不就是一个秀才吗?有什么可狂妄的。
有些人……
脑子的回路同别人是真的不一样,孙志高明明是不与她计较,可她却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不就是一个烂人吗?有什么可狂的?
“学究来了。”
就在场中气氛微妙的时候,门口一位眼尖的同学。
刚好瞧见了……
正在缓步走来的庄学究。
“哗啦啦~”
“哗啦啦~”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全都是慌乱了起来,掀起一堆哗啦啦的响声。
最终……
彻底安静下来。
啧……
这让孙志高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果然……
无论什么时候,学生都是惧怕老师的。
而孙志高……
同样也是像激活了本能反应一样,迅速找到一个空位坐下。
然后……
就在孙志高觉得,事情到此为止,大家都要安安静静等着庄学究来上课的时候。
盛长柏却是快速站起了身子。
开始领读了。
不是?
哥们?
古代私塾也有早读,如此抽象的吗?
孙志高人都傻了。
而领读的内容,也是让孙志高十分的亲切。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
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正是大名鼎鼎的论语十则。
要是搁以前……
孙志高只能记得住其中几句。
可现在……
却是可以完全,一字不落的记忆下来。
不过……
孙志高到底是想错了。
这并不是后世的早读活动,每次都要持续半个时辰,或者一个小时。
论语十则的背诵只是一遍而终。
“好!”
“各位!”
“今日,我们私塾当中来了一位新的同学,各位学业做完可以熟悉一下。”
“而现在……”
“我们开始讲学。”
“而今天……”
“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世间花卉种类繁多,晋陶渊明独爱菊,世人盛爱牡丹。”
“而你们又对何情有独钟?”
对于孙志高这位私塾当中新来的同学。
庄学究并没有过多在意。
更是……
没有后世让人尴尬的自我介绍环节。
而庄学究所做的只是简单提了一嘴,而事实上如果不是昨日见识过孙志高的诗文。
庄学究可能提都不会提。
“啊?”
“花卉啊?”
“我喜欢兰花,我喜欢牡丹。”
在场的众人,似乎是没想到……
庄学究今日的讲课内容,居然同以往完全不同。
只是……
这并不妨碍激起了他们的兴趣。
一时间……
课堂上立时嘈杂了起来,开始热切的讨论。
“好!”
“好好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爱的花卉,那既然如此就各自作出一篇诗文来吧。”
见到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庄学究也是揉了揉自己的胡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然后……
穷穷匕见,展示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
“啊?”
“这……”
“这仓促之间,要我等作出一篇诗文来,怕是无法保证质量啊?”
庄学究此话一出。
现场的氛围变得更加热闹了。
不过……
其中大多数人都是面露难色,毕竟不是做到所有人都可以出口成章的。
其中……
只有盛长柏,还有顾廷烨胸有成竹,就连齐小公爷一时都是面露难色。
至于说女生那边……
那位一直恬静而坐,一身书卷气的女子,直接已经落笔成书。
盛明兰自是不必多说,她是有着内秀的。
而盛如兰则是一阵愁眉苦脸,
随后……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展颜而笑。
当下……
就引起了孙志高的注意。
望过去之后……
才发现这位五姑娘,乃是直接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的盛明兰。
用口型说道:“待会,把你做的诗给我,听到了没有。”
“好的。”
盛明兰则是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左右不过是再多做一首诗罢了。
对于自己这位五姐姐……
她心中早就习惯了,平日里对方的女工,没少让她帮着去做。
不过……
虽然……
性子有些娇蛮,可总体来说对于她还是没有恶意的。
而且……
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的兴趣爱好,那就是讨厌盛墨兰。
这也导致……
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太差。
而反观盛墨兰那边,却是忍不住已经眉飞色舞,自认为自己诗词水平出众的她。
此时……
已经觉得是展现自己的机会到了。
那死丫头如兰,空有一个嫡女的名头,内地里却是个不中用的。
平日里读书都不认真,又谈会做诗词呢?
至于说……
明兰那丫头同样是个胸无点墨的人。
待会……
定然是自己出尽了风头,届时……齐小公爷必然会注意到自己。
而自己……
也可以如愿以偿的嫁入齐国公府。
唯一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也就只有那位程家娘子,对方乃是闻名汴京的才女。
不过……
盛墨兰觉得倒也不是问题,那位虽然未名汴京,可其父只是一个书生。
如今能来盛家读书,无非是因为其大伯父,乃是汴京城中新晋的曲阳侯。
嗯……
可是……
那终究不是对方的生父,齐国公府可瞧不上这样的家族。
不足为虑。
“好!”
“诸位,都已停笔,那就交上来吧!”
一刻钟过后……
一直静坐在堂上庄学究,也是展了展衣袍,站直了身子。
在这个时期……
临近古稀之年,还能如此精神烁烁的老头,实在是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