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算哪根葱，也配评价我师父！」我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恨不得挣脱束缚，一拳砸在他那张虚伪的脸上。
王凯不怒反笑，慢悠悠地吸了口烟，烟雾在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弥漫开来，「怎么着，小陆儿，这就急了？你师父的那些破事，我可知道不少呢。」
他说着，故意拉长了语调，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充满了戏谑和嘲弄。
我死死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师父行的端，坐得正，你少在这儿污蔑他！」
王凯冷笑一声，猛地靠近我，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几乎贴到了我的面前，一股浓重的烟味直冲我的鼻子，熏得我胃里一阵翻滚。
「污蔑？陆远啊陆远，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师父当年那些勾当，你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到我眼前。照片里的场景很昏暗，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那是我师父的背影。他站在一个巷口，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是什么意思？」我强装镇定地问道，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
「呦，这就不认识了？」王凯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你好好看看，你师父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我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照片上的细节。照片很模糊，但我还是隐约看出，我师父手里拿着的，似乎是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面雕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古老而又神秘。
我心里猛地一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像毒蛇一样，紧紧地缠绕着我，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凯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怎么样？想起来了吗？我告诉你，你师父当年，可是‘夜枭’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猛地打断了，「闭嘴！你胡说！我师父不可能和‘夜枭’有任何关系！」
「夜枭」这个名字，我一直都只在一些传说中听说过。据说，那是一个极其神秘而又危险的组织，他们无恶不作，行事狠辣，警方多年来一直在追查他们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我师父怎么可能会和这样的组织扯上关系？！这简直太荒谬了！
「怎么？不敢相信？」王凯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更加阴冷，「陆远，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是谁？正义的化身？你以为你真的了解你师父吗？」
「你闭嘴！我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怒吼道，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了一样，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王凯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指着我的脑袋……
「小陆儿，你知道吗？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是我们的棋子。」他笑着说，眼神却冷得让人发抖，「从那小娘们死的那一刻起，你就彻底掉进我们的局里了。」
什么？！我那一刻的脑子是空白的，巨大的震惊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王凯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在我的心头。
我甚至忘了去思考他话语中的每一个细节，忘了去质疑他对我的评价。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靠在椅子上，拿出一根烟点上，轻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他吐出烟雾的动作很慢，神情自若，甚至带着些漫不经心。我盯着他，心脏跳得极快，耳边传来一阵阵「砰砰」的声响，仿佛是一只巨兽在我耳边怒吼。
「陆队，你有没有想过？」他笑着说，眼神中带着一种令人费解的嘲弄，「赵晓月是怎么知道你要去沂山脚下的那条河里找东西的？那个地下室里，有很多被偷走的古董，为什么她不去那里面藏身，反而要跑到几十米外的河里？她前一天还把这个东西佩戴在身上，第二天就到几十米外的河里藏匿起来，你觉得这么做有没有可能？」
他说的东西，是赵晓月生前戴着的那枚血红色的玛瑙坠子。我在发现她尸体的时候，也注意到了那枚坠子。第一眼看到的感觉说不上来，总觉得那个坠子闪着妖异的红光，让人觉得，它似乎是血腥和罪恶的化身。
我仰头靠在墙上，脸色有些惨白。我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些什么，脸上火辣辣地有些燥热，那股火热传遍了我的整个身体，让我的四肢百骸有些虚弱脱力。我想说点什么，却像一个哑巴一样开不了口。脑子里一片混乱，一片漆黑。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我必须细数一下那些发生在我和师父身上的事件，然后记住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王凯同时还像一个得胜者一样，将那些发生了的事件慢悠悠说了出来。
一年前，师父在医院死去的时候，我捧着他的骨灰，一直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阳春三月，温度上升，湘西笼罩在一种雨季特有的昏暗之中。我在一旁，看着师父的骨灰被冷水冲进了地下，我死死地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来。
我就这么一直跪着，仿佛在等一个不存在的仪式，看着那堆骨灰，思绪在脑海浮现。从我来到湘西市，从我在抓捕许成的时候受伤，师父把我送到医院，然后我就那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然后，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我睁眼一看，是师父和一个护士。
师父看样子很开心，我问他在笑什么，师父笑着跟我说，这段时间我为他操心太多了，在休息的时候，还不忘抓罪犯，是他的好徒弟。我刚想反驳他，他却让护士帮我注射了一针安眠药，刚有点意识，然后就被重物砸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就在这间冷冻仓库似的密闭房间里，我听到王凯告诉他的一个手下，让我这个人质作为和赵小月谈判的筹码，只需要把她引来，把 11 月 5 好那件事情当着她的面儿说一遍，她肯定会过来。果然，仓库的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那条缝隙之后我看到了赵小月的脸，她出现在门口，毫无情绪波动地看着我们。
再然后，我们俩都中了她手中的枪。
子弹穿过我们的肩膀，钻心的疼痛在那一刻传遍全身，我倒在地上，最后看到的是赵小月缓缓关闭的房门。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黑暗瞬间笼罩了我的整个世界。那股仿佛能将人灵魂冻伤的冷意，丝丝渗入我的骨头，我抽动着嘴角，牵起了掩饰不住的苦笑。
杀死了师父的凶手，竟然是我最深爱过的人。
讽刺吗？我的身体摔倒在冰凉的地面上，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我倒在地上，看不到王凯，只听见他在问我，问我对我的高中同桌的死怎么看。
他说那个被绑架的高中生陆瑶琴，是在他发展经济的第一个项目中出现的未遂事件，他觉得那是一场意外，觉得这样曲折的故事会很有意思。他口中的嬉笑和嘲讽，都记在了我的心里。
察觉到我失去意识后，王凯为我解开了绳子。解决完这一切后，他离开了我所在的这个黑暗的林间房子，只留下我这个一直说要抓他的警察。
嗡！
房门被打开，阳光最刺眼的那段时间，在我从昏迷与半昏迷的状态中恢复了意识后，我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两个女人。
宋珩跟上次抓我时候一样漂亮，而付瑶还是那么天真烂漫。
她俩拉着手站在进门的位置，光从门口照进来的地方，她俩容貌未变，却已经隔着生与死的界限。
付瑶手上有枪，她嬉笑了一下后，将枪抵在宋珩的额头上。宋珩的人头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她雪白的脖颈，就那么几秒出现在了在了我的视野范围。
「瑶瑶姐……」宋珩在被枪抵着额头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跟我打招呼，她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合着，我听见她声音有些颤抖。
那一声「瑶瑶姐」后，我没看到付瑶脸上的表情，却听到了她语气中那股悲戚。
然后就是「砰」的一声。
「砰」的一声枪响后，我脑子嗡嗡响，耳边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飞舞，吵得我头疼欲裂。宋珩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像一朵被人践踏过的玫瑰，鲜艳的颜色迅速褪去，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我甚至来不及看清付瑶的表情，就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陆远，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
我费力地撑起身子，想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他妈疯了！？」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付瑶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哽咽着说:「陆远，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宋珩她……她已经不是人了，她被……」
「为什么？被鬼附身了？付瑶，你清醒一点！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鬼！」我大声吼道，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付瑶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低下头，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却更加坚定:「不，陆远，你错了，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宋珩她……她被一个恶灵附身了！我亲眼看见的！」
我冷笑一声:「亲眼看见？付瑶，你编故事也编得像样一点吧！」
付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陆远，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但请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宋珩被一个红衣女人推下了楼，然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宋珩了！」
我沉默了，不是因为我相信了她的鬼话，而是因为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个红衣女人……长什么样？」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付瑶的身体再次颤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她……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裙，头发很长，遮住了脸，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我能感觉到，她……她很可怕……」
「可怕？」我冷笑一声，「有多可怕？能比得上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姐妹更可怕吗？」
付瑶的身体猛地一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受伤和痛苦:「陆远，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杀了她？我为什么要杀她？她是我的好姐妹啊！」
我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嫉妒她，嫉妒她比你漂亮，嫉妒她比你有魅力，嫉妒她能得到我的爱！」
「不！不是这样的！陆远，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解释！付瑶，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个善良单纯的女孩，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我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充满了厌恶和失望。
付瑶的眼泪再次决堤，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我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再次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陆远，你还好吗？」
我抬起头，看着来人，瞳孔猛地一缩。
「赵……赵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