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宫。
一名穿着宫装,容貌明艳张扬的女人,正一手托着后腰,一手拿鸡毛掸子往宫人们身上乱抽,怒道:“贱奴才,贱奴才,贱奴才!居然连皇上都请不来,要你们有何用?!”
“贵妃息怒啊,奴才去请了,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说皇上国事繁忙,适才……请贵妃娘娘息怒啊!”
内侍便叩头求饶,边道,“娘娘腹中孕有龙子,教训奴才们是小,万一动了胎气是大,奴才们可万万担不起啊!”
“哼!什么国事繁忙,都是借口!从前我只要一说肚子疼,皇上立马放下公务赶来,现在却始终见不到人影,定是你们这群狗奴才办事不力!”
说着,舒贵妃又抡起鸡毛掸子,狠狠朝内侍身上抽去,打得内侍皮开肉绽,却愣是不肯躲闪。
一直到舒贵妃打够了,才丢了鸡毛掸子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心头火这才消了几分,又问:“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可已打听出来?”
“回贵妃娘娘,奴婢倒是打听到了几分,不知当不当讲。”
一名跪在角落里的小宫女,怯生生地道。
舒贵妃眉头一蹙,冷冷一笑:“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小宫女膝行着上前,叩首道:“奴婢听说,昨个皇上并非是忙于国事,而是待在咸阳宫里,还命人把太医院的胡太医,李太医等人都召去了,后来就连皇后娘娘都被惊动了。”
“什么?竟然有此事?”舒贵妃险些被茶水烫了嘴,嘭的一声放下茶杯,细长的眉头当即蹙得更紧了,狐疑地道,“那咸阳宫靠近皇后娘娘的寝宫,从前虽未住过妃嫔,但好歹也是一处风水极佳的地势,妃位以下的妃嫔根本住不得。再者,那太医院的胡太医和李太医,都是有名的孕妇圣手……难不成?”
话到此处,舒贵妃的眼神陡然一厉,猛然一拍桌面,寒声道,“难不成又是哪个不知廉耻的下流蹄子,居然爬上了龙床?”
这种事从前也发生过一起。
那时小皇帝在行宫中与大臣们议事,后来就饮起了酒,却因为不胜酒力,散宴之后,就在行宫里宿下,后来就宠幸了一名过来送醒酒汤的宫女。
那宫女身份卑贱,容貌和身段也不算好。
因而皇帝醒来后,极其厌恶,一甩衣袖就离开了行宫,不曾给那名宫女什么位分。
岂料那名宫女肚子争气,居然一次就怀上了龙种。
皇上听说后,虽然不喜,但还是给了个官女子的身份,让其住在皇宫中偏远的庭院,寻常从未踏足过,只交代皇后娘娘稍微看顾一二。
再后来,那名官女子因生产时难产,一尸两命。
皇帝嫌晦气,连个公主封号都不给,连大人带孩子,命人迅速带出宫去掩埋。
舒贵妃正因为晓得皇上有这个前科,因此寻常处处谨慎小心。
身边留用的宫女多半是容貌身段不佳的,或者是上了点年龄的,唯恐皇上把主意打到她宫里人的身上来。
若真是如此,舒贵妃说什么也不允许这宫里还有其他孕妇,定要想方设法除去才行。
那宫女又道:“奴婢还听说,昨夜皇上命裴侍郎领人下去办事,约莫后半夜,就从宫外接回了个女子回来,至于那女子是否怀有身孕,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岂有此理!”
舒贵妃勃然大怒,千防万防没防住皇上在宫外金屋藏娇!
只怕是那女子也有了身孕,皇上才秘密将人接入皇宫的。
“那女子什么来历?容貌如何?”舒贵妃冷冷地问。
宫女道:“奴婢不知。”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要你们有何用!”舒贵妃怒火中烧,实则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
倘若这名女子还似从前那位官女子,按理说皇上并不会太过在意,更不会安排住进咸阳宫。
更不会惊动皇后娘娘,深更半夜还前往咸阳宫,只怕这回皇上是上了点心的。
舒贵妃下意识伸手抚摸着自己三个月有余的孕肚,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自己膝下虽然有三子一女,但这后宫的女人一向是母亲子贵,纵然数量上远远取胜了皇后娘娘,但终归不是嫡子嫡女,日后若是皇后娘娘生出了嫡子,那自己的儿子们,只怕再也同皇位无缘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皇后自个儿生不出皇子来,那也可以借腹生子,养在皇后膝下,自然也就成了嫡子。
舒贵妃担忧不已,在锦绣宫里来回转了几圈,根本就坐不住。
听说皇上正在御书房与几个大臣议事,皇后娘娘也已经回了寝宫,舒贵妃索性就亲自带人往咸阳宫去了。
陆晚音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梦里她梦见了摄政王,看见王爷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群随从,威风凛凛地从闹市中经过。
陆晚音想去找摄政王,可却被人群推搡着摔倒在地,任凭她如何伸长了手臂,大声呼喊摄政王,都无济于事。
只能眼睁睁看着摄政王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地平线。
“王爷!”
陆晚音猛然从梦中惊醒,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在皇宫之中,身上盖的被褥颜色鲜艳,红黄交错,华丽无比。
明明是丝绸被面,她却根本暖不热,被窝里冰冰凉凉的,连手脚也是。
心里蓦然涌起了一阵失落感,陆晚音失落地垂首,下意识又摸上了小腹。
肚子已经有了点弧度,摸起来温温热热又很柔软。
也不知摄政王得到了消息没有,若是晓得了,又会不会冒着砍头的危险,闯进皇宫里救她。
皇上到底抓她入宫,所图为何?
这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突然,殿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一道陌生的男音响起:“贵妃娘娘请止步!皇上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擅闯咸阳宫!”
“大胆!居然敢挡贵妃娘娘的去路!你们这帮奴才不想活了?有几个脑袋够砍?”
又一道尖锐的男音响起,应当是名太监。
“退下。”舒贵妃吩咐一旁的内侍,这才抬眸冷睨着挡路的侍卫,轻蔑地道,“你们这帮狗奴才,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本宫可是皇上亲封的贵妃,这咸阳宫里住着的,没名没分,连个宫女都不如,到底谁是主子都分不清,一个个真是狗脑袋!”
“贵妃娘娘恕罪!”侍卫们跪地拱手道,“卑职们只是奉命行事,还望贵妃娘娘宽宏大量,莫与我等计较!”
“哼,虽然皇上下令,本宫纵然身为贵妃,也不得不听,但既然皇后娘娘来得,本宫为何就来不得了?”舒贵妃发难道,“难道你们眼里只有皇后娘娘,就没有本宫这位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恕罪!卑职们并无此意!”
“那还不赶紧滚开?”舒贵妃怒斥,“本宫不过是来探望这里头的妹妹,你们竟这般大惊小怪,若是惊动了本宫胎气,看皇上不活剥了你们的狗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