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前些时日的“盛宠”,和世子同吃同睡还被带去骑马游玩,这几日青稚这里就冷清了许多,世子连后院也不怎么回了,于是便有人开始揣测她是不是开始失宠了。
不过兴许是青稚最近时不时给观鹤院下人的福利起了作用,这次同一个院子出来的都一改以往,没再嘲讽或笑话她了,甚至还有人安慰了她几句,就连春杏也只是幸灾乐祸地看了她几眼,没有出声。
实际上青稚内心的反应其实比他们想象的要平静许多,她已经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以色侍人终究不会长久。
但这只是她以为的。
直到她下车看见裴惊白和张蓁蓁站在了一起,两人只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她的心脏竟猛地收缩了一下,有些不大舒服。
难受只是一瞬间,紧随而至的是慌乱,以为是自己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可很快她又自我否定了。
因为她从始至终都对裴惊白的正妻之位没有半分觊觎之心。
心悦一个人,不是应该渴望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吗?
就像她当初和裴凌一起时会想象他们成亲的画面,夫妻相处的和美,会在他发誓要娶她时感动到流泪。
可她却从未肖想过和裴惊白有将来。
想到这里时青稚心里狠狠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失了本心,这或许只是兄妹之情罢了。
摆正好自己的心态后再重新看向那两人,裴惊白一袭矜贵高雅的玉冠锦袍,张蓁蓁身穿烟罗裙飘逸如仙,好一个男俊女貌。
“真般配啊。”她不由轻叹。
身边的豆蔻以为青稚是自惭形秽,忙宽慰她:“姐姐比她更美。”
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豆蔻一直觉得青稚姐姐除了漂亮之外,身上还有种跟其他丫鬟不一样的气质,但是又形容不上来,只知道姐姐如果也穿上了华美的衣裳一定也跟小姐们一样高贵。
青稚听着豆蔻直白的赞美,也笑着捏了捏她可爱的小圆脸夸回去:“我们小豆蔻也是美人胚子,但是在外头说话还是要多注意些,免得被人拿住了话柄,可知道了?”
“我知道了。”
“走吧,该去布置帐篷了。”
春猎只是主子们的娱乐,她们这些随行的下人只不过是跟来伺候主子方便,让他们玩得尽兴的。
青稚以为般配的两人其实相处地并不十分和谐。
张蓁蓁特地找上裴惊白,含羞带怯地请求:“世子这几日可否教我一些骑射的技巧,家父前些时日画丹青时不小心弄坏了一支心爱的紫毫,遗憾了许久,蓁蓁想猎几只兔子重新为家父做一支笔。”
上次张蓁蓁只能借着裴锦瑟拐弯抹角地和裴惊白接触,这次裴张两家基本上已经说合了亲事,倒是可以直接跟自己的未婚夫婿交流了。
一想到自己就要嫁给京中最惊才绝艳的男子就不禁红了脸,胸口也像揣着小鹿一样蹦蹦乱跳。
然而裴惊白的表现却十分冷淡,其实他从未想过要和青稚以外的任何人成亲,在他的预想中,这门亲事就算定了他也会让自己拜不了堂。
他承认出于权宜之计败了一个良家女子的姻缘是很无耻,但是他更不舍得让青稚屈与其他女子之下。
她才本该是这世间最尊贵的掌上明珠。
尽管他不愿结这个亲,但出礼节他也得把人应付过去:“猎场的兔子多是为春猎特意养殖的,其毛质不如真正的野兔坚韧,若是张祭酒缺紫毫,正好我家中收集了不少上好的笔,若是需要的话我改日送他一支。”
他没有明着拒绝对方,但话里话外都表达了这个意思。
张蓁蓁本以为没有男子会拒绝一个弱女子的请求,何况他们都将要定亲了,却没想到裴惊白还是不愿意同她来往。
侯夫人明明有跟她娘亲暗示过是世子从一桌子画像中独独挑中了她的,可如今她两次和他接触,却还是对她如陌生人一般疏离。
眼下对方已经婉拒,她也没那个脸在贴上去,只能强笑道:“那蓁蓁就先提家父谢过世子了。”
“不必,我还有事先行离开,张姑娘自便。”
裴惊白偏头看了一眼,见身后那些丫鬟中已经没了那人的影子,他便也爽快转身离去了。
尽管这两人的相处也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但下车处来来往往,还是有不少人发现了他们的端倪,于是很快便有各种猜测在各人的嘴里乱飞。
不远处也有人注意到了宁远侯府这边,只是他们看的不是裴惊白和张蓁蓁,而是略有愁容的裴锦若。
“阿姐,我以后真就要吃软饭了?”一青年男子极有分寸地观察了一眼,低头跟小声跟身旁扶风弱柳的人说话。
关舒绮凉凉睨了一下亲弟弟:“软饭都不要你还想吃什么?还是又想回去跟狗抢冷馒头?”
父母去世后,仅十岁的关舒绮无力阻止家财被叔伯瓜分,后又和弟弟在亲人的欺凌中忍辱负重地长大,吃残羹冷饭是常事,甚至为了填饱肚子还跟狗抢馒头吃,直到无名出现后才把他们从这困境中拉出来。
“不!”青年想到以前的事,立马摇头表态,“软饭好,爱吃!”
关舒绮冷哼:“我们关家才是人眼里的一盘菜,侯府打听的又不止你一个,要是真瞧得上你就偷着乐去吧,就当娶位活祖宗回来供着,恭恭敬敬地对人家。”
青年见长姐说了这么大段话后又开始咳嗽,怕她气大伤身便赶紧附和:“是是是,都听阿姐的,您让我做孙子弟弟绝不当大爷。”
其实青年根本无所谓娶哪家姑娘,他更担心长姐的身体。
长姐为了让自己时刻记着父母的大仇拒绝了无名叔给她治病的好意,整日病恹恹的过活,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前些日见了无名叔回来后心绪起伏过大还吐血了,大夫说要是没有更好的药方医治,最多也就能再活三年。
无名叔啊,您动作可再快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