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问闻狄,哪里的酒菜最好,哪里的姑娘腰最软,哪里的角唱腔棒。
闻狄立刻就能说出来。
哪怕是强闯皇宫,陛下都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从轻处置。
但西同郡离着京城远一些,闻狄也没靠山。
他单枪匹马的,哪里敢去人家的地盘叫嚣。
闻狄死活不肯同意。
李宁安只能下一剂猛药。
“你也不想有人背后说你是废物吧?”
“做废物挺好的。”
“你总要做出点成绩来,让闻太师刮目相看吧。”
“就父亲那操劳的性子,活不过我娘,骂两句也少不了一块肉。”
闻狄无所谓的,反正就他一个没出息,太师府至少还能顶上三代。
真正该发愁的,是他孙子。
李宁安有些无语,刚才那架势,不是还挺欢腾的。
怎么突然就躺平,没那心思了。
李宁安仔细一琢磨,突然反应过来。
“好啊,你这是用救我的理由,想去找你那群莺莺燕燕吧。”
李宁安还以为,凭着国子监的那点情分,闻狄真的担心她。
原来还是个只顾自己快活的。
闻狄嘿嘿笑了两声,一点没有被识破的心虚。
“你若是不愿意见我父亲,那我替你转达就是。”
闻狄记得李宁安看到父亲,那就是老鼠看到猫,她乖巧得很。
闻狄才无所谓什么季老御史令的死活。
但李宁安说靖王真的会造反,还是很严重的。
他应该赶快告诉父亲。
一朝天子,一朝臣。
闻太师府,一直都是支持九皇子李宁昭的。
他是皇后嫡出,该继承皇位。
以后登基,少不得会对曾经教导过自己的闻太师有些善心。
但靖王造反若是成功,未必会留下闻氏一族。
毕竟,他远在西同郡,能提拔的,自然是跟着他一路拼杀过来的人。
京城,必然是会换上一番。
乱臣贼子,父亲绝对不能忍受。
到时候和靖王斗起来,死的必然是臣子。
李宁安不由得好生打量了闻狄一番,他还是那副松懈懒散的样子。
许是在风中站的久了,他脸被吹得有些红,双手搓了搓,捧过来一杯茶,小口喝着。
闻狄记得李宁安从不在意这些事情的,她的心,都在男人身上。
从前是晏子期,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后来是傅明朗,又是送糕点,又是送钱银契书。
现在,又对晏子期死缠烂打。
听说她每日都会往边关送一封信,写的很是情意绵绵,但晏子期至今未回。
“你莫非不是李宁安?”
闻狄质疑的声音,传到李宁安耳中。
真正说起来,她的确不是李宁安。
是未来的李宁安。
李宁安不欲将重生的秘密告诉闻狄。
既然闻狄不想帮忙,那她就只好把自己知道的,能说出来的,全都告诉闻狄,让他传达。
然后,李宁安往回赶,禁军侍卫看到她,疑惑的问了一句:“让你买的东西呢?”
李宁安低着头,仍旧粗着嗓子说:
“去得晚了,奴婢还得去回钱尚食的话,看明日给陛下做什么羹汤。”
禁军侍卫不免带上两分同情,让她回去了。
“这做宫女的,也可怜啊,回去指不定会被骂。”
李宁安快步回到长乐宫,守在门口的侍卫长,直接让她进去了。
等人走远,才有侍卫问侍卫长。
“那不就是宁安公主,侍卫长,你怎么……”
就这么让她出去,又回来了。
侍卫长啧了一声,“这就是你不能做侍卫长,而我是你们头的原因。”
就杏娥那拙劣的演技,他难道看不懂。
即便当时没看懂,后来一直不见红袖回来,他还能不明白。
李宁安扮成红袖出去后,总不见回来。
侍卫长也不能在屋中逗留太久,便仍旧去长乐宫宫门站着。
没过一会儿,杏娥就出来,表情不太自然的说:“公主没事了,红袖她……”
“她一时没回来,或许是夜盲症犯了,莫要管她。”
杏娥说完,就利索的转身跑回屋里,生怕侍卫长再问一些什么。
侍卫长从未听说过红袖有夜盲症。
这怎么会让人没有怀疑。
而且,他一进去,就发现了低着头站在门口的红袖,有些不妥当。
就那个气势,半分不像个宫女。
但有些事情,就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侍卫懵懂的点头,他还要好多要和侍卫长学习的。
这禁军之中,每二十人有一个侍卫长,五十人一个旅帅,百人一个校尉,千人一个中郎将。
禁军统领管其全部,主要在乾坤宫随驾陛下。
今日负责宁安公主的侍卫长,名叫元泽,二十有一,正是往上升的好年纪。
他两年前入禁军,拜下的师父,正是多年教导宁安公主的一位中郎将。
可惜这位中郎将,病痛缠身,去年辞官归乡了。
从前,都是这位中郎将跟在宁安公主身边,以做护卫职责,后来就是元泽。
禁军统领便将他调过来,好歹元泽对宁安公主还算了解,知道分寸。
却不知,这分寸,就是让宁安公主出了趟宫。
跟在元泽身边来长乐宫的,都是他极信任的兄弟。
这才敢让宁安公主出去。
反正真的出事,也是被杏娥蒙蔽了。
毕竟,是她说让红袖出去找太医的。
佟娴妃知道季家对宁安公主死咬着不放,就没那心思盯着长乐宫了。
眼瞧着皇后一日日心情越发糟糕,连后宫的庶务,都分给了她们去做。
说不定,宁安公主真是死期到了。
只可惜,季简没死成。
他若是真的死了,宁安面对的就是更多的指责。
众压之下,陛下也保不住她。
皇后接连失去两个儿子,再没一个宁安,说不定会崩溃。
闻狄等李宁安走后,就又闹着要翻墙出去给李宁安帮忙,最终将父亲给招惹了来。
他跪在堂屋正中,父亲怒气冲天的看着他。
“你还要如何,将太师府搅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吗?”
闻夫人自然跟了过来,她并非觉得闻狄对宁安公主有意思。
真若是喜欢,早就去抢过来了。
也就是在国子监读书时,两个人玩到一起去,积攒下了些情谊。
但这真不值得府上去替宁安公主求情。
“儿啊,你应该也知道定国公府,那定国公不过为宁安公主说了一句话,就……”
闻狄这几日关在家中,对外头的事情,还真不太知道。“就如何?”
闻夫人看老爷不说话,就是默认她告诉闻狄。
“就有人当街拦下定国公府的马车,质问定国公为何要帮助杀人凶手说话。”
那季家一向是为民请命的。
京中百姓对季家,那是赞不绝口。
知道季老御史令出事,自发的想要去看望,但却被拦在门外。
好多人就去寺庙为季老御史令求平安。
“你莫要闹了,别真为了宁安公主搭进去。”
闻太师只想他活着的时候,看到大齐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原以为北越之事,有晏世子前往,又带来好消息,是解决了外患。
却没想到,内忧再起。
还是因为宁安公主。
闻太师教导过宁安公主,知道她偶有任性,却不会如此行事。
闻狄闹这一出,可不是为了挨骂的。
他立即将李宁安来的事情说出来。
“此事……季家并未派人来说啊。”闻太师眼中浮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