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察觉到「仆人」的审视,芙卡洛斯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眼睛。
“有点意思,是‘那个王朝’留下来的人吗?”
“嗯~除此之外,还有冰神赐予的力量啊,也难怪会这样。”
心中这样想着,芙卡洛斯默不作声地将背在身后的小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紧接着,原本就已经晶莹剔透的「水神之泪」之中,流转过了一道不太明显的流光。
顶着「仆人」那极具侵略性目光,芙卡洛斯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浑然不觉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仆人」院长!”
虽然说芙卡洛斯做了这么多,但在现实中也是在一瞬间发生而已。
在「仆人」的感知中,她只能感受到一股令她感受到威胁的气息,在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漂亮小姑娘身上一闪而过。
“奇怪……那是什么感觉……”「仆人」用她那漆黑的指尖轻点着自己的下巴,微微眯起了泛着阵阵赤光的双眸。
看着「仆人」突然之间盯着“芙芙”看,乐文内心也是一凛,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仆人」院长,芙芙…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乐文已经紧张地悄悄握紧了放在大腿旁的拳头。
听到乐文发话,「仆人」这才打断自己的思绪,恢复到刚开始平淡自然的样子,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般回答道:
“不,没什么,只是对‘院长’这个称呼有些意外而已。”
“并不是说对这个称呼不满意,‘院长’……吗,听起来还挺不错,如果你们乐意这么称呼我,二位请便就是。”
“这样啊……好吧。”见「仆人」似乎不太想聊刚刚她走神的这件事,于是乐文也就仅仅是在心里留下一个小疑惑后,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转头看了一眼正坐在自己肩膀上,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挂着淑女般文雅微笑的“芙芙”,乐文心想:
“为保安全,等会回家,连带着这个问题都一并问一问她吧。”
…
见面时这个小小插曲很快就被精通人情世故的二人、或者说两个半人默契地略过掉。
芙卡洛斯被「仆人」招待着坐在了乐文的身边,还一视同仁地为她泡了一杯红茶。
在「仆人」高贵得体却又不失冷淡地调动下,几人的聊天顺利地进行着。
「仆人」习惯性地翘着二郎腿,只不过和平日里谈判时那摄人心魄的压迫感不同,那双穿着黑色西裤、尽显冷酷的长腿,和宛如尖刀般锋锐的高跟鞋似乎都收起了毕露的锋芒;少了一分危险,多了一分随意。
自若地浅啜了一口茶水,「仆人」轻轻地将茶杯放回杯碟里,对乐文说道:
“乐文先生,我听说我不在的这几天里,‘壁炉之家’的孩子受你的照顾了。”
“作为他们的‘父亲’,我向您表示诚恳的谢意。”
听到「仆人」提起这几天他做的事,乐文谦虚地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院长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在收到「仆人」对“院长”这个称呼的首肯之后,老是觉得叫别人“仆人”有些怪的乐文,便改口用起了这个他更常使用的词语。
只不过,这次的“院长”不再是曾经童年时那个不苟言笑、看到孩子们不按时睡觉就会很严厉批评大家的大叔;而是一位实力强大、以女性之身担任起「壁炉之家」“父亲”角色的愚人众执行官。
将手随意地搭在叠起的膝盖上,「仆人」用修长的指尖不紧不慢地轻点着指关节,用听不出感情色彩的声音问道:
“我有些好奇,乐文先生。”
“经过这些天的来访,您应该也已经知道,作为愚人众的成员,‘家’里的孩子经受着什么样的训练,未来会走上什么样的命运。”
“我甚至可以坦率地向您承认:在一般的民众眼中,我们‘愚人众’所做一切中不乏坏事,而我们也背负着众人眼中‘图谋不轨的坏人’的身份。”
“即便如此,您是怎样看待「家」里的孩子们呢?”
语毕,「仆人」一双划着赤光的黑色瞳孔紧紧地盯着乐文,希望从乐文的反应中看破出乐文最真实的想法。
而乐文只是抚摸着身边正在一点点品尝着小茶点的“芙芙”的小脑袋,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说道:
“不瞒您说,其实我从小也是在孤儿院长大,能够一路成长到这里,接受过很多人的帮助和好意。”
“不过我觉得,也许「壁炉之家」某些教育的方式和我的世界不同,但在我看来,这两者都赐予了孤苦无依的孩子们这世上生活下去的能力,不是吗?”
乐文抬起头看向「仆人」,那双黝黑深邃的瞳孔似乎能够连接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不方便对「壁炉之家」的教育方式评判什么,但是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我每次造访这里时,带给孩子们脸上那欢快、真挚的笑容,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因为我曾在淋雨时被别人撑过伞,所以,我也想成为一位能够为别人撑伞的人。”
听完乐文的讲述,「仆人」始终平静自如的表情微微颤动了一下,言语中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地复杂意味说道:
“不过有人撑伞并不全是好事,没淋过雨,就不能知道雨水的冰冷与残酷。”
听到「仆人」的话,乐文停顿了一下,在吐出一口气后,摊了摊手,很光棍地笑着说:
“您说的没错,不过…这就是院长您作为‘父亲’要考虑的事情了,不是吗?”
看着面前这个突然敢和自己插科打诨的青年,「仆人」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丝久违的真意。
她慢条斯理地为乐文倒好已经喝完的红茶,一边倒一边说:
“是啊,‘好人’都由你来当了,我这个‘父亲’只能做被人讨厌的‘坏人’了。”
自认为已经能够完全掌控自己情绪的「仆人」惊奇地发现,她说出这句话时,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阵阵轻松感。
…
芙卡洛斯已经将觉得没有乐文做得好吃的茶点放在一旁,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茶水。
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全程听着身边黑发白衣青年与愚人众执行官神奇的谈话,秋水般琉璃的双眸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