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陈乾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瞳眸都要炸裂开,那是他无法承受的侮辱。
但事实已经发生了,他别无选择。
“此生能为王爷效命,是臣的荣耀。”
陈乾从赐的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跪下,重重一拜。
但赵广义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他看着陈乾,笑道:“你要记住,本王的狗,牙尖嘴利,应当不屑于成群结队。”
“臣知罪。”
“你无需知罪,”赵广义不屑道,“好好干,本王自然亏待不了你。”
“臣谢王爷隆恩。”
陈乾此时的姿态卑微到了极致,这便是生死被人拿捏在手里的代价,这便是封建王朝背景下没有自保手段的下场。
“本王知你不服气,”赵广义像是知道陈乾在想什么一般,“年轻人,心气傲点是好的,陈乾,以你的聪明才智,无论是文是武,都会成为我北凉的栋梁之才,明白了吗?”
“臣谢王爷赏识,定当誓死报效王爷,报效北凉。”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但或许是这样的陈乾太温顺了,赵广义琢磨了一下,摇摇头。
“嗯…本王还是喜欢你油嘴滑舌的样子,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是我北凉的忠臣栋梁。”
说罢,赵广义挥挥手。
“你去吧,替本王看好马场。”
“臣领命告退。”
陈乾保持着卑微的姿态,一直后退到大门口,才转身离去。
此时军政殿外,皓月当空,照的陈乾来时的石板路坑坑洼洼,有许多看不见的凹点此时都清晰可见。
离开王府,赵虎走了上来
“大人,情况如何?”
“无事,”陈乾摇了摇头,“走吧。”
“大人稍等,王朝、马汉还没出来。”
陈乾皱着眉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不禁感到奇怪,不过还是点点头,等了一会功夫。
没过多久,王朝、马汉两人一起走出王府。
他们正要见礼,陈乾却是不吭声,直接翻身上马。
“大人,我们回马场吗?”赵虎在一旁问。
陈乾犹豫了几秒钟,随后道:“不急,回趟范府。”
紧接着陈乾便策马疾驰而去,赵虎等人只能跟上,等到了范府,陈乾便令三人在门外守候。
范府守门的下人见到是陈乾回来,正要通传却被陈乾拦住。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朝着东院走去。
此时东院厢房里的灯还没有熄,陈乾踏着沉重的脚步过去叩响了门。
“谁啊?”
听声音是范海棠的丫鬟,陈乾出声,那丫鬟赶紧将门打开。
“啊姑爷你……”丫鬟被陈乾的脸色吓了一跳。
陈乾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让丫鬟先去偏房休息,丫鬟有些担心地往门内望了两眼,还是听话的去了。
丫鬟前脚刚走,范海棠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相公今晚怎么回来了?”
范海棠刚走过来,陈乾就上去一把抱住她。
“相公?”
“噗……”
陈乾没说出话来,确是直接一口血,喷到了范海棠身后的柱子上。
一开始范海棠还以为陈乾呛着了,赶紧挣开身看,才发现陈乾嘴角挂着血丝。
“相公!你…你受伤了?”
范海棠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当即就要去喊丫鬟送药,但被陈乾伸手拦住了。
“我没事……”
陈乾摆摆手,扶着范海棠的手,顺势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真…真的没事吗?”范海棠被吓得不敢相信,“相公,是有人将你打伤还是怎么回事?”
陈乾紧跟着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被打伤的…”
说着,陈乾伸手想要去够桌子上的茶,范海棠见状,赶紧给他倒了一杯。
漱过口,连灌了两大杯茶之后,陈乾才喘着粗气说:“通知岳父大人做好准备,马场经营权的归属可能会有变数。”
听陈乾这么说,范海棠不解的问:“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写的经营策略比相公还要好?”
陈乾摇了摇头,苦笑道:“应该没有,但并不代表经营权就一定会落在范家手里,做好准备吧,未来这几个月,北凉恐怕会有大变故。”
见陈乾说的如此严重,而且脸色也不大好,范海棠的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相公的话我明日便转告父亲,”范海棠点头道,“相公今夜还要走吗?对了,今日的信相公有收到吗?那侯正…”
“他死了。”
陈乾突然说道。
“啊?”
范海棠整个人一怔,又跟陈乾确定了一遍,才最终相信。
“怎么会这样?”范海棠惊道,“原定不是明日才行刑吗?就算相公救不了他,也能去大牢里说上两句话。”
陈乾苦笑着摇了摇头:“呵呵,没用的,我救不了他,反而害死了他。”
听到这里,范海棠似乎明白了什么。
“相公…去过大牢了?”
“嗯。”
“那……”
“别问了,”陈乾沉着脸,没有了往日的傲气,“我不想再提这个。”
见陈乾如此,范海棠似乎更加肯定方才心中所想,此时确实不适合再多说什么。
她走上前,整个人贴在陈乾身上。
“相公,妾…我伺候你沐浴更衣吧,今夜,你就睡在这里好了。”
“海棠…”陈乾突然抓住海棠的手,深情地望着她。
“怎么了相公?”范海棠也把握住陈乾的手,目光温婉,“相公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陈乾确实有话讲,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像是有块大石头堵着一样。
要自己一个人消化吗?
还是全都告诉眼前这个以他为尊的女人?
陈乾犹豫了,他不是不相信范海棠,而是他心中所想,未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说出来,只会给范海棠带来苦恼,今天刚因为他死了一个侯正平,范家会不会因为他而重蹈覆辙,陈乾此时害怕极了。
或许,这就是北凉王赵广义最终极的御人之术:
以心底最深层的恐惧,驾驭一个人。
人心权谋,他一个王爷,估计是懒得玩这些。
“相公?”
范海棠见陈乾不说话,又问了一遍:“我伺候相公沐浴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接陈乾的衣服。
陈乾忽然像是受惊了一样躲开。
“算了,”他说,“我还有公务在身,下次再来看你。”
说着,陈乾转身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