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后，柳青衣精心挑选了一盘色泽鲜艳、颗颗饱满的水果洗净后，小心翼翼地端着迈进了乔琳的房间。
此刻，韩九霄正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睡得深沉。
乔琳则坐在床边的摇椅上，全神贯注地审视着一份财务报告，手中的笔不时在纸上圈圈画画，沉浸在工作之中。
柳青衣放轻脚步，如同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氛围，缓缓走到乔琳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乔阿姨，吃点新鲜水果。”
乔琳正看得入神，只是随意应了句：“就放那儿吧。” 她的目光依旧紧盯着报告，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然而，柳青衣并未就此罢休，她轻轻拿起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递到乔琳面前，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说道：“我可准备了你爱吃的所有水果呢！你最喜欢樱桃，对吧？”
这充满爱意的举动，终于让乔琳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柳青衣身上。
起初，她的表情带着几分严肃，可柳青衣那纯真俏皮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瞬间融化了她脸上的冰霜，让严肃的神情渐渐柔和下来。
“你呀，不是说去照顾孩子们吗？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乔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
柳青衣调皮地把樱桃放进自己嘴里，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那不过是我敷衍秦妙言的借口啦！”
乔琳无奈地看着柳青衣，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担忧，轻声说道：“你不该在秦妙言面前故意和我表现得这么亲近，她可不是好惹的。”
柳青衣心里明白乔琳是为她着想，可她那骨子里的叛逆劲儿一上来，就是不愿向权势低头。
她单膝缓缓跪在地上，微微探身，看向乔琳手中的报告，巧妙地转移话题：“乔阿姨，这是百翼嘉年的报告吧？你的字写得可真好看，刚劲有力，就像你的为人一样，让人钦佩！”
乔琳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把话题拉了回来：“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妙言这是想拉拢你呢。现在柳寒酥也倒向她那边了，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她们俩联手对付你？”
柳青衣轻轻放下水果盘，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是她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想过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我的日子可不是谍战片，干嘛非得充满各种阴谋诡计啊！”
乔琳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说：“你呀，你不算计别人，难道就等着别人来算计你吗？”
柳青衣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世上谁都可能算计我，但我知道你不会。就算我真的倒向秦妙言那边，她也只会把我当成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我宁愿守着自己在乎的人，过简单的日子。”
乔琳被柳青衣这番真诚的话语逗乐了，可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亲爱的，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任性。你得清楚，秦妙言以后可是要成为你婆婆的人呐！”
一提到这层关系，柳青衣只觉得一阵头疼。也许是乔琳平日给予她的温暖，让她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了防备，像个委屈的孩子般，认真而又单纯地否认道：“我不会嫁给韩子轩的！”
乔琳敏锐地察觉到柳青衣话语中的沮丧，不禁反驳道：“你不嫁给他，难道还想着嫁给我们家子砚不成？”
听到韩子砚的名字，柳青衣的心像是被重重地击了一下，愈发失落起来：“乔阿姨，我心里清楚，我和韩子砚已经没有可能了。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成为你的儿媳呢。不过现在，每天能见到他，也能见到你，我心里其实已经挺满足了……”
乔琳深深地凝视着柳青衣，目光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久久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又仿佛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在微微颤动。
柳青衣被乔琳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乔琳为何会有如此神情，但那眼神中的认真，却像一把温柔的刀，轻轻刺痛了她的心，让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
就在柳青衣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的时候，乔琳终于缓缓开口：“你……还爱子砚吗？”
“爱。”柳青衣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
这一个字，仿佛是她在心底默念了无数遍的答案，过去的几年里，思念韩子砚已经成为她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习惯。无论面对何人，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字。
可这份爱，又能改变什么呢？几年前也好，现如今也罢，一切似乎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始终是一厢情愿。
“乔阿姨，我是真的爱他，可我也知道，现在这份爱已经没有意义了。且不说我当初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就算没有那次背叛，我也明白，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未来。韩子砚……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我很清楚，我没有痴心妄想。”
“谁说子砚从没爱过你？”乔琳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几分急切，“子砚曾爱你爱得死心塌地！你奶奶去世的那天，也就是你们彻底分开的那天，他本来满心欢喜地打算在蓝铃小酒馆向你表白啊！”
柳青衣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愣在原地，乔琳的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她震惊得不知所措。
乔琳下意识地朝熟睡的韩九霄那边瞥了一眼，确认他没有被吵醒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柳青衣。那眼神中，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对往事的感慨。
过了好一会儿，柳青衣才仿佛从梦中惊醒，原本平静的面容，此刻宛如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泛起层层波澜。她的鼻子一阵发酸，泪水不受控制地一颗一颗滚落下来，声音带着哭腔：“乔阿姨……你说什么？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乔琳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拭去柳青衣脸颊上的泪水，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仿佛怕再刺激到她：“我说，韩子砚曾深爱过你。”
韩子砚曾深爱过她？柳青衣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晚做的梦。
在那个美好的梦里，韩子砚含情脉脉地向她表白，诉说着无尽的爱意。
梦中的她，欣喜若狂，像只欢快的小鸟，拉着韩子砚翩翩起舞，整个世界都仿佛被幸福填满。
然而，当这曾经的梦境在现实中以这样残酷的方式呈现，柳青衣却没有感受到丝毫梦中的激动与喜悦。相反，一种深深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是因为发生了那些事，他才放弃向我表白的吗？”柳青衣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乔琳神色凝重，眼中满是遗憾，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为了那场表白，在蓝铃小馆精心筹备了好几个晚上，餐厅里摆满了你最爱的花，可就在他满心期待要向你倾诉爱意的那天，那件事却突然发生了……柳青衣，子砚为了你，真的付出了很多，他是真的爱你啊。”
为什么？为什么乔琳告诉她的这个真相，带给她的不是甜蜜，而是如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难怪，一个月前与韩子砚重逢时，他带她去了蓝铃小酒馆，还提及几年前有人在那里计划了一场浪漫的表白。
原来，那个因为一场被打断的表白，而不惜买下蓝铃小酒馆的人，竟然就是韩子砚自己！
那个一直无法释怀，不断用这段过往提醒自己的人，也是韩子砚！
一瞬间，柳青衣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满心的无助和悔恨几乎将她吞噬。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啊！是她亲手将自己与韩子砚之间所有美好的可能性，都彻底摧毁。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她能早一点知道这一切，那天，无论韩子砚如何驱赶她，无论他会说出多么伤人的话，甚至对她拳脚相加，她都不会有丝毫退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去机场。
哪怕从此以后，她只能卑微地像个毫无尊严的跟班，做他的仆人，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她都心甘情愿。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柳青衣缓缓抬起头，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整个脸庞都被泪水浸湿。她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看向乔琳，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连贯：“他……他现在还爱我吗？”
乔琳轻轻抽出一张纸巾，温柔地为柳青衣擦去脸上的泪水，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想对柳青衣说谎，如实说道：“我曾经问过韩子砚同样的问题，他亲口告诉我，他已经不爱你了。”
听到这个答案，柳青衣的心仿佛瞬间坠入了万丈深渊，她再次崩溃，泣不成声：“这……这是真的吗？”
乔琳实在不忍心看到柳青衣如此痛苦，思索片刻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真正知道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呢？”
“所以，他现在爱的是柳寒酥，对不对？毕竟柳寒酥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而我……无论我做什么，都已经没有机会了，是吗？”柳青衣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乔琳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她心里清楚，虽然韩子砚嘴上说不爱柳青衣了，但作为母亲，她又怎会不了解儿子的倔强与口是心非呢？可韩子砚既然在嘴上坚决不肯承认，那么他心里恐怕也还在纠结，不愿轻易面对自己的真实情感。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么多事，她也实在无法确定，韩子砚如今对柳青衣，究竟是爱得更深，还是恨得更切。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仆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轻声说道：“夫人，洛川先生带着他的父母来拜访老爷，他们此刻正在客厅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