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里让金福华和郑春在山下搞原木流送,金福华很满意。
农机班的几个知青,金福华都也比较熟悉,用起来也得心应手。唯一让他不放心的是,把他和郑春又拴在了一起。
金福华平时就瞧不起郑春这个人。
这家伙仗着上面有王实秋给他撑腰,阴一套阳一套,在26连干了不少的坏事,连里的知青很少搭理他。
不过连长李浩分配任务的时候。明确强调让他金福华带领郑春和农机班的知青搞原木流送。让他们几个人组成一个小组,他是小组的组长。郑春是小组的副组长。是他领导郑春,不是郑春领导他。
开完会后,金福华用不容商量的口气对郑春说:
“淡水河梨花渡那儿的弯度比较缓,原木从上游流下来,在那儿不容易插住,即使偶尔被插住,也不容易发生大面积的堵塞。上去轻轻的一拨就开了,那儿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你领上一个知青,在那段河流蹲守就行了。靠山屯的河段,是个直角弯,原木流送到那段河流,容易被插住。插住以后也不容易扒开。那儿的问题比较棘手,我这方面比你有经验,靠山屯的那段河流,由我和郑大胡子领着剩余的几个知青蹲守”。
郑春是个老知青,他知道在淡水河中搞原木流送,哪儿危险,哪儿安全。因此,他很乐意接受金福华的安排,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装模作样的谦虚了几句就答应了。
26连的两个副连职干部,第一次心平气和的把话说在了一起。
吃晚饭的时候,东方晓晓用筷子插着两个馒头,用手举着。第一次主动来到金福华的宿舍。
金福华感到很意外。
他和东方晓晓结婚快半年了,东方晓晓怕连里的知青们说闲话。在连队的大院里,她从不主动去金福华的宿舍。也不让金福华去女知青的宿舍。
今天竟手里举着馒头,旁若无人的来宿舍找她,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金福华愣了一下,忙把宿舍唯一的一把椅子放在了东方晓晓的面前,嬉皮笑脸的说:
“今天晚上是哪股风把老婆大人给吹来了?还给送来馒头,小心把你给累着,先坐下说。对了,晓晓,这个月我们同房的日子好像都用完了,你是不是要额外的再赏我一次”?
东方晓晓被金福华说的满脸通红。
“金福华,你的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本来是件很美好的事,到了你的嘴里就变得那么龌龊了”。
说完后,东方晓晓把手里的馒头放在桌子上的搪瓷碗里,坐在了金福华递过来的椅子上。
坐下后,四下看了看金福华的这间食堂管理员的单人宿舍。
从东方晓晓的坐姿来看。东方晓晓显怀了,她直挺挺的坐在那儿。
用手轻轻地叉着腰。肚子微微的向前挺着。一个孕妇的标准坐姿。
金福华心疼的摸了一下东方晓晓的肚子,说:
“媳妇,这次上山伐木,你就不应该去,在山上吃不好睡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不起我们的小北大荒人。要不咱们吃完晚饭,我和你去找李浩请假去!一百多号知青也不缺你一个人,你别和知青们进山了。跟着我在淡水河搞原木流送。这样你在我的身旁,我也就放心了”。
东方晓晓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说:
“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孩子也就两三个月大,刚刚显怀,现在就请假休息,那要休息到什么时候?你别担心,我自己上山会注意的。我是女知青排长。手下有三十多个女知青,我要是临阵脱逃。刚刚怀上孩子就不参加劳动!知青们又该说三道四了。再说女知青排。有好几位大姐生过孩子,她们对生孩子和妊娠都有经验。有她们的指点和照顾,我知道该注意什么。对了,老金,倒是你应该多注意一些。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和年轻人们争着搞什么河道流送。我听老知青们说。
那些从上游流下来的原木被插住后,在河水中晃晃悠悠,踩在上面,还要用力拨开原木,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河中,你的血压又高,你可不要轻易上去。如果原木被插住,最好让农机班的几个年轻人上去。我可不想让你有任何闪失”。
金福华听了东方晓晓的话。蹲下了身子,握住东方晓晓的手。
他发现东方晓晓自从怀上他的孩子后。对他是越来越体贴了。他用手摸了一下东方晓晓的肚子。想说几句情意绵绵话,但是嘴笨又表达不出来。
金福华是那种粗线条的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忘不了他的顽劣和幽默。
他狡诈的冲东方晓晓笑了一下,说:
“媳妇,你是在说让农机班的知青先下河去拔木?我可以不可以这样理解,让农机班的知青张海波第一个上去”。
说完,金福华笑嘻嘻的看着东方晓晓,在等着东方晓晓的回答。
听了金福华的话,东方晓晓想起了张海波。
东方晓晓知道金福华是拿她在开心,她把眼一瞪,说:
“你要是让张海波打头阵,看我知道后不作死你”?
说完后,东方晓晓又怕金福华多想,深情的握住金福华的手说:
“老金,你别多想,于公于私,你都不应该让张海波第一个下河,张海波来北大荒后,一直在机关工作。没有下过连队,他对连队的生产比较陌生,再说了,他是个近视眼。和你一样,血压也偏高,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你让连里的知青该怎么看你”!
金福华看着东方晓晓认真的样子,有心不和东方晓晓开玩笑,但他又忍不住,紧紧的攥住东方晓晓的小手,笑呵呵的说:
“媳妇,看把你吓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就是没有人下河,我去下河压角子拔木,也不让张海波下河去。你放心吧,我是在逗你开心”。
说完后,金福华又狡黠的看了一眼东方晓晓。
东方晓晓知道上了金福华的当了,抽出手来打了金福华一下,娇嗔的说:
“金福华,就你的岁数大,就你的鬼点子多。对了,老金,刚才我在食堂吃饭,食堂的姚胖子说你没有来吃饭,我知道你是在为连里分给你的任务发愁,姚胖子今天把菜做的少了,没给你这个主管食堂的指导员留下菜,你就将就一下吧。我给你拿来两个馒头,你就着咸菜先垫吧垫吧”。
金福华仍就是一副笑嬉皮笑脸的样子,说:
“老婆大人亲自登门来看我,比吃了蜜还甜。什么菜不菜的,馒头不馒头的”!
说完,金福华又抓住了东方晓晓的手,往怀里拉东方晓晓。
东方晓晓轻轻的叹了口气,说:
“老金,你是越老越不正形了”。
北大荒人眼里的淡水河。被很多人在误解,其实淡水河,和河水的淡不淡没有关系。
淡水河发源于北大荒北部林区一个叫淡水屯的小村庄。
因此,淡水河两岸的北大荒人就把这条河叫成了淡水河。
一辈辈的北大荒人就这么给叫了下来。其实这条河流只是松花江一条很小的支流,全长261公里。
从淡水屯流出来后,途经北大荒大半个黑土地,最后汇聚到了乌苏里江。
从松花江分流时,淡水河的河道很窄。沿途汇集了很多小溪小河,流到伊春山脚下的伊兰屯公社。才形成了宽大的淡水河!
淡水河途经北大荒的十几个县市,上百个村屯集市,给当地老百姓提供了不少的方便。
如果上游不突发暴雨,淡水河波光粼粼,水清见底,倒是一条美丽恬静的河流。
上午,李浩和郑建国带领着26连的上百号知青进了伊春山。
他们安营扎寨。做伐木前的准备工作。
在连部吃完午饭后,金福华和郑春两人前脚赶后脚的来到了农机班。
郑大胡子早知道他们农机班几个知青要随金福华在山下搞原木流送。他认为这个劳动任务不错,比进山伐木要强得多,风吹不着,日晒不着。
他是个老知青,知道搞原木流送,没有人们说的那么危险。
他知道这个消息后,和他手下的几个知青使劲的吹牛说:
“农机班这次没有进山伐木,留在山下搞原木流送,是他和李浩争下来的。
张海波和农机班的几个知青对郑大胡子的话深信不疑,他们知道郑大胡子有这个能力。
张海波来26连有一个多月了,他已经适应了26连的生活和劳动节奏,和26连的知青也慢慢变得融洽了。
尤其是他和农机班的几个知青吃住在一起,形影不离,建立起很深的友情。
自从上次和东方晓晓在枫树林里把话说开后,他彻底把过去那段感情放下了。
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更知道东方晓晓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留恋过去的感情,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自欺欺人,既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东方晓晓,还让26连的知青看上笑话,再让26连那些闲的无聊的知青,编上些风花雪月的故事。
如果真要是那样,自己就更难在26连生存了。
张海波是个有文化、有头脑的知青,他懂得隐忍,知道如何在夹缝中生存,因此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做自己该做的事。不该说的话,他绝不乱说。
闲下来的时候,他就在看书,学习写诗。偶尔的和农机班的知青聊天,相互调侃一下,玩玩棋,打打扑克,日子也过得挺自在的。
郑打胡子尊重他,在各方面都照顾他。张海波越来越觉得他所在农机班这个小集体的温暖和谐。
26连的大田播种完后,农机班的知青也闲了下来。
张海波把一本厚厚的资治通鉴看完后。又写了几十首自己喜爱的诗词。
这几天,他突然冒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他想写一部关于北大荒知青的长篇小说。
就是中篇也行,这几天他没闲着,他在酝酿着这部长篇小说。
看到金福华和郑春一前一后的来到农机班,他这才想起昨天吃晚饭的时候,郑大胡子说他们26连要进山伐木。
连里分配给他们农机班的任务是在淡水河上搞原木流送。
张海波对原木流送也不是太陌生,以前在师部工作时,他经常听师部的老知青说起过原木在河道中的流送。听得多了,他也就知道原木在河道中流送的原理,只是没有具体操作过。
他没有把连里给农机班分的任务和危险联系在一起。
认为这只是知青插队生活中很普通的劳动。因此他和农机班的几个知青都静下心来,听金福华给他们布置任务。
金福华没有着急的讲,他玩起了深沉,“吧嗒!吧嗒”的抽起了他的大烟锅子。
烟杆下面吊着那个布袋子,在不停的摇晃
抽完一锅后,他还不罢休,又从烟袋里挖出一锅烟,点着后,又抽了起来,不大的宿舍被他一个人搞的乌烟瘴气。
金福华把两锅烟抽完后,才过足了瘾,停下来,想着要不要再来一锅子时。
烟锅子早已被身边的郑大胡子给抢了去。
这大胡子学着他的样。满满的从烟袋里挖出一锅烟来,点着火后,美滋滋的抽了起来。心痛的金福华直吧咂嘴。
冲郑大胡子骂道:
“郑大胡子,老子的好,老子的忧点,你一点都学不会。老子当年和胡宗南拼刺刀的狠劲,你怎么学不会,老子抽个烂烟锅子?你倒学的挺快,怎么不把你的迎春烟扔在桌子上,给大家散上一圈?什么时候惦记上老子的大烟锅子了?你能不能少挖点儿烟沫子。我的烟沫是从靠山屯老乡家买来的,可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这一袋子烟叶是我一个星期的口粮”。
郑大胡子特爱和老八路金福华开玩笑,两人开起玩笑来。总爱往黄的方面扯!
一锅烟被他几口就抽下去一小半,他把烟锅子从嘴里拨了出来,笑呵呵的冲金福华开玩笑说:
“金导,我们农机班的几个知青都想学你,和胡宗南拼刺刀,可我们现在去哪儿找胡匪呢?金导,要不你给我们讲讲,你昨晚是如何同东方晓晓拼的刺刀”?
宿舍里的几个知青被郑大胡子的话都给逗笑了,金福华是个粗中带细的男人。
他知道张海波在宿舍里,当着张海波开这样的玩笑,有点儿不合适。
他冲郑大胡子骂了一句:
“拼你个头,你麻溜的把这锅烟抽完,赶紧把烟锅子还给老子。让老子再抽一锅子,等闲下来,老子给你讲,老子是如何和你娘拼刺刀的”。
金福华的话逗的满屋子知青都大笑了起来,金福华和郑大胡子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