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这一切发生了。
紫斩魑在错愕中洞察出他的意图。
这家伙竟然是这样想的......
执法者不可能放任自己自杀,定会舍身施救,然后他在坠落过程中举枪瞄准射击,重力作用下子弹迎面袭来,人在空中很难躲避,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打中要害。
风灵祈福的效果为恢复伤势,正常来说只有法戮龙人能够修复肉身,然而他能做到这点本身,莫过于莫龙坟赠与他的超级外挂,因此最大限度使用不超过三次,否则血管爆裂而死。
紫斩魑翻越栏杆、纵身跃下,不到半秒里他脑子飞速地转了个遍。
某种意义上陈海灯是被他逼到了尽头,如果最后就让他自我了结,到头来自己和杀人犯又有什么区别?
虽说中枪的风险是有,搞不好真的会被他拉上垫背。
人生亦是赌局,漫长岁月里,你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场酣畅淋漓的豪赌。
我赌你打不中。紫斩魑在心里咬牙切齿。
左手变出藤蔓,俯身冲下的同时,末端紧紧地缠绕在栏杆上。
该说不说,幸亏陈海灯几十年来对灯塔上心,设施保养的比较好,要不然栏杆撑不撑的住还是个问题。
凭着风灵祝福的加速效果,紫斩魑很快追上了那道急速坠落的身影。
他并没有直接伸手去抓,凑得太近的话不就成了一个靶子被子弹活活打成马蜂窝么?另一条藤蔓他抓在手里,眯着眼寻找个合适的角度绑住陈海灯的腿。
顷刻间,他的瞳孔猛然缩成像绣花针那般尖锐。
赌错了!
陈海灯全然没有对他开枪的心思,他真的是......
一心地想要寻死!
他给自己上了双重的死亡保险,枪管深深地塞进了嗓子眼里。
当扳机扣动,子弹朝着上颚方向轰击,就会损伤到脑干。
它是人的基本生理活动控制区,伤到意味着直接失去了生理活动的能力。
这是饮弹自尽,一种快速死亡且毫无痛苦的方式。
虽然紫斩魑可以一瞬间废掉他的手让其无法扣动扳机,但那时为时已晚,陈海灯摔死是必然的事实。
突如其来的无力感淹没他的身心,他怔怔地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真让人无法理解......还有你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释然、不甘、挑衅、眷恋......他从未在别人的眼睛里,看到如此复杂颇深的情感。
你希望的结局是这样么?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紫斩魑闭上眼睛,等候枪声响起。
耳边依旧是高速下坠呼啸而过的风声。枪口撕裂的轰声没有发生,子弹贯穿的闷响没有出现......
只有一个可能,枪卡壳了!?
几乎同时紫斩魑睁开眼,身子闪电般地靠近陈海灯,后者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好好看看!老天爷都不站在你那边!”他双臂打开,一只手从背后勒住陈海灯的脖子,另一只手把他的胳膊弄脱臼,拽出他嘴里的枪。
缠住手臂的藤蔓骤然缩紧,狠狠砸向地面的那一刻,纠缠在一起的他们离地面仅有一尺的时候停下,巨大的重力势能因此没有让两人粉身碎骨。
“呜呜呜......我还只是个孩子啊,死里逃生多少次了?”紫斩魑仰面叹气,抬手把怀里的人抓起扔在一旁。
他站起身,低头俯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真像是死了的男人。
“没死就别装了。”紫斩魑冷笑。
“你以为我会感谢你么?”陈海灯挺起上半身,同样冷笑回应。
“呵呵......像你这种人,死了算便宜你了。”
“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守着我的小窝......天海城那些人曾经对我做的事,你都理所当然地视而不见......说到底你们根本就是一类人,全是些卑鄙无耻的强盗。”
他狠狠啐了一口。
“过着优渥的生活,到头来也不愿放过我......那些和我一样悲惨的人,缩在世界的小角落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你们有力量、权力、金钱,世界的大部分财富全掌握在你们手里,仍不满足,野心勃勃地侵袭我们这小小的一亩三分地......”
“你说!你们不是强盗是什么?农民养家糊口的最后一块地仍遭到地主剥削时,也会拿起锄头反抗地主;山贼劫财,劫的刚好是一位父亲家中女儿病危的救命钱,也会抢过刀来反抗......我和他们没有区别!人逼急了,就不能反抗了么?”陈海灯怒目圆瞪,尽情发泄心中的不满。
他长篇大论的说辞紫斩魑不予置否,淡淡地出声:“当初你欲借我的同伴要挟我做事。如果不从,你会下死手,这些也是你口中的“对”?我们同样是无辜的人,只是奉命前来办事,何错之有?”
“别继续傻下去了!不顾生死,把我们视为你达成私欲的筹码,堂堂正正地美曰为反抗......”他一脸不屑,“不觉得丢脸么?”
“那些人不把我逼急了,我怎会对你们下手?”陈海灯厉声反驳。
“你仍旧冥顽不灵。”他低头叹气,“结束了......带着你的一切,全都交付给正义的审判吧。”紫斩魑变出藤蔓,说着就要绑住他。
“不要......不要这么做。”他忽然哀鸣起来,跪在地上,“天海城的人一定恨死了我,会对我......会对我做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我不要忍受这种侮辱,求你......求你杀了我吧!”他声泪俱下,与之前气竭的样子截然不同,一度让紫斩魑觉得看花了眼。
“不可能。”
“我差点害死你的同伴,一男一女断胳膊断腿的,你难道不觉得愤怒吗?快、快带着你的愤怒杀死我。”
“这么说......我确实是该把你碎尸万段。”紫斩魑揪其衣领,冷声说,“我不会私自决定这件事,他们是受害者,你的罪也该由他们一同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