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肖指话刚说完，肖指导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众人面面相觑，肖指淡定地把手机弹出来，看到来电显示地名字，接通后先开口道：“我跟几个教练还有马龙他们在开会，开了免提，你要不方便我出去打。”
“没事，就是跟你说一下，京冀应该是一家的。”张雷指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邱指导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梁靖崑的话已经带到了，冀队没让他失望。
肖指导赞许地看了邱贻可一眼，敷衍道：“嗯，我知道，你小儿子发话了？”
“奥，那倒没有，亲家公发话了。”张雷指导开了个小玩笑，马龙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肖指导也忍得挺辛苦，咬了咬腮帮子，憋笑道：“行吧，要什么给什么的意思呗。”
“差不多吧，就当提前下聘了。”
“那你这聘礼可真够贵重的。”肖指收敛些笑意，意味深长地道。
“没办法，赶紧解决了，等王楚钦过来闹我就不是一个名额的事了，他能恨不得我带着京队入赘到冀队。”张雷头疼地捏了捏鼻梁，长叹一口气，道：“不说了，我先挂了，我看看这事怎么整。”
“好。”肖指导贴心地主动挂断电话，仰头看着邱贻可，耸肩笑道：“保了，还有什么诉求？”
“巴黎兼项对他们来说身体负荷太大，之后还有亚锦赛，如果到时候莎莎的体力或者状态不好，允许她提交伤病报告退赛，避免积分赋零。”
邱指导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肖指导更是瞪圆了眼睛，震惊道：“你都能想到这了？！”
邱指导一脸“你别瞧不起我”的傲娇表情，肖指导晃着脑袋给他鼓掌，不免有些唏嘘：“不简单，不简单，你现在有很大的进步啊。”
“您就说同不同意吧。”
“同意啊，张指都说了，你提什么要求他都同意，回来让他给你走关系，不过你说的这种情况，是我们都不希望发生的。”肖指导无所谓地回道，反正也不是他去跑关系。
“我没问题了，莎莎那边我负责安抚。”邱指导满载而归，留下三个刚才还争执不下的教练面面相觑。
王皓提议：“既然孙颖莎这边都没问题了，那这事到此结束？”
肖指导转头看向他，秦指导他扭头看着他，肖指余光分给了秦指一点儿，秦指抱着膀子，不满意地说：“人是京队安抚好的，资源也是京队出的，但孙颖莎保护的可是整个男团，你作为男队主教练准备贡献点什么？”
王皓求助似的看向肖指，肖指导点点头，接着道：“我觉得秦指导说的有道理，什么都是京队出的，也不太公平吧？”
王皓见躲不过了，深吸一口气，坐正身体，无奈地说：“行吧，那你们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一，上报领导层，引起他们的重视，并杜绝这种事再次发生；二，新周期我要带王楚钦，混双你们另外找人带，不要给我使绊子；三，对王楚钦跟孙颖莎的关系严格保密，不希望传到领导的耳朵里。”肖指导说了三条，王皓前面两条点头应下的动作都非常爽快，听完第三条却犹豫了。
“领导又不是傻子，京队总不可能无缘无故保冀队的人吧。”王皓问出心中的不解。
秦指导在一旁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京冀一体化，怎么能说是无缘无故呢？”
王皓叹了口气，“哪有那么简单，能走到那个位置的，谁不是图名图利？这种假大空的东西领导怎么可能会信，你们总得给我想个合理的理由吧。”
龙队想也没想，直接道：“你直接就跟领导说，冀队拿梁靖崑跟京队谈的条件，只要保孙颖莎洛奥一单，新周期冀队愿意主动让梁靖崑换拍给王楚钦配双打。”
“你才是真把领导当傻子啊，保孙颖莎洛奥，让梁靖崑给王楚钦配双打，这属于冀队连吃带拿好吧，从你嘴里说出来，跟京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王皓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使劲瞪了马龙一眼。
马龙差点笑出声，正好对上秦指导警告的眼神，强忍着低下头咬紧嘴唇憋笑。
几个人讨论了半天，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京队到底能图冀队点什么东西。
最后实在耗累了，肖指导一拍大腿，绕了一圈把局破开：“莎莎在马琳那受了委屈，冀队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吧，让杨指导这两天给上面多打几通电话卖卖惨，再无意中透露一下如果这件事领导不给解决，他们就要从莎莎的搭档楚钦那下手了，这件事牵扯的背后利益太广，领导肯定不会给他解决，然后再由张雷指导出面，就说小儿子年轻气盛，惯的任性了点，非要为自己搭档讨个公平，反正看现在女线的情况，一单大概率也是给孙颖莎的，我们也乐意惯着，干脆卖京队的面子，保一下孙颖莎。”
“好好好，最终还是最乖的那个扛下了一切。”马龙给肖指导竖起大拇指，这卖徒弟卖的，没有比他更会的了。
肖指导没有一点愧疚，笑眯眯地道：“年轻嘛，正是适合背锅的时候。”
“啊嚏——”
王楚钦眯着眼睛揉了揉鼻子，孙颖莎赶紧给他递纸，关切道：“咋还打喷嚏了，你别感冒了！”
王楚钦接过纸巾，擤了擤鼻涕，摇摇头道：“没，鼻子突然痒了一下，我这体格强的很，感冒不了。”
“你吃好没，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孙颖莎刚说完，王楚钦一推餐盘，人已经站起来了，“走，回去睡觉。”
孙颖莎一整个目瞪口呆，呆呆地道：“那，倒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王楚钦随手从旁边的餐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笑道：“着急的很，没有比这更着急的事了。”
王楚钦把桌上的垃圾简单收拾了一下，跟孙颖莎一人端着一个餐盘，送到回收点后，一起回中国楼。
回到宿舍门口，孙颖莎刚刷开门，还没等扭头跟王楚钦说让他先回去，一个没留神，人已经先他一步登堂入室了。
孙颖莎只好闭上嘴，赶紧进去把门关上。
王楚钦像回了自己屋一样，进门坐在床边褪掉鞋子直接躺了下去，还拍拍自己特地留出来的半边位置，冲孙颖莎挤眉弄眼，“快来，一起躺会儿。”
孙颖莎嫌弃地走过去，坐在床边脱掉鞋子，上床后一脚给王楚钦踹的翻了个身，王楚钦趴在床沿上，小半边身子悬空，幽怨的眼神迷瞪着孙颖莎。
孙颖莎被他的模样逗弄的乐也不是，不乐也不是，只能战术性抬头望着天花板，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小声道：“你压到我被子了。”
“你还踹到我腰子了呢！”王楚钦佯装凶狠，端出来的四不像表情，成功逗乐了孙颖莎。
见妹宝终于开心一些了，王楚钦趴在床上匍匐前进，侧躺到孙颖莎身边，一条胳膊钻进她的后脖颈下面，将她隔着被子搂进怀里，温声细语道：“睡会儿吧，我抱着你。”
孙颖莎轻轻点头，在王楚钦结实地胸膛蹭了蹭，调整到自己舒服的位置。精神上的疲倦比身体上的疲倦更甚，在王楚钦怀里猛地一放松下来，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王楚钦全程保持着一个姿势，手臂压麻了也没动一下，生怕吵醒孙颖莎。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端详着孙颖莎的睡颜，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无人在意的角落，梁靖崑躺在邱指导的沙发上，抠了半天手机也没等到王楚钦给他发消息让他回去，邱指导也一直没回来，索性在哪躺下就在哪睡会儿。
——
另一边，肖指导他们跟杨指导和张雷指导开了个电话会议，几方短暂地达成一致，敲定具体的实行方案。
挂断电话，马龙打着哈欠，朝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商量也商量完了，各回各屋休息吧，我马上就要困死了。”
秦指导剜了他一眼，马龙直接避开视线，装作没看到。
肖指导站起来，调侃道：“这样一看，我们家小孩还都不算刺头啊。”
秦指导冷哼一声，又瞪了马龙一眼，“你那都是硬刺，他全身上下全是软刺，扎你也不疼，就是硌得慌！”
“都是好孩子，有自己的个性是好事，走吧走吧，也都累了，回去休息会儿吧。”王皓一手推着一个往门口走。
樊振东等他们都出去了，眼睛瞄向马龙，马龙哪里还有一点儿累了的样子，说是精神抖擞也不为过。
“龙哥，要不要给大头打个电话，问下莎莎的情况？”樊振东有些担心，马龙晃晃脑袋，靠在床头上玩手机，无所谓地道：“不用，他俩只要在一块了，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嗯，这俩人这个周期太难了。”樊振东叹了口气，有些心疼道。
马龙抬头看他，笑道：“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正好他俩惨到一个周期了，显得更难一点儿，别担心，都是从几岁就开始输球、被打击，被骂，一路经历各种挫折挺过来的，能进国家队的心理上都不脆弱。”
樊振东无奈笑笑，“我知道，也轮不到我担心。”
马龙坐起来，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正色道：“东京周期省队之间的博弈没有影响咱俩的关系，巴黎周期也同样不会影响你跟大头的关系，你如果抱着这个心态打球，以后都不会有机会赢大头了。”
樊振东身体一僵，眼神中逐渐生出几分迷茫，他看着马龙，叹气道：“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公平竞争，突然就感觉没那么喜欢乒乓球了。”
“我也有这个阶段，你是没有想开，这东西还得自己想清楚。”马龙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指点。
樊振东无奈地轻轻点头，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嗯，我尽量。”
“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
樊振东起身往门外走，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刻，马龙才叹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个位置，没人会比王楚钦坐的更稳。”
给王楚钦发过去条消息：看到回我一下。
马龙躺床上盖好被子睡觉，虽然还不困，但也够令他心累的了。
——
孙颖莎一觉睡到天色将将擦黑，一睁开眼，正对上王楚钦盯着她看的视线，孙颖莎迷迷糊糊地眨眨眼，声带还没完全打开的嗓音带着些许黏糊，“几点了？”
王楚钦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解锁屏幕，“七点多点，还睡吗？”
孙颖莎摇摇头，“不了，收拾一下该去训练了。”
“嗯，”王楚钦把胳膊抽出来，一瞬间回血的手臂一阵酥麻，王楚钦面部表情都扭曲了，孙颖莎看他的样子也不敢动，心里还有一点点小愧疚，俩人就这样等着手臂自己缓过来，王楚钦甩了甩胳膊，笑道：“小肉包，回去就给我减重，听着没。”
孙颖莎一脚踹他腿上，翻着白眼无语道：“还用你说？不用兼项增脂保护自己了，我当然要减重。”
王楚钦见她恢复平常的小魔王脾气，心里一阵暗爽，东北男人永远不可能让媳妇内疚。
王楚钦随便抹了把脸，孙颖莎在浴室里洗澡，试图把今天的晦气全部清洗干净，迎接新的美好。
王楚钦闲着没事干，烧了壶水，从孙颖莎行李里翻出来一包绿茶，准备给她泡个茶，一会儿训练的时候带着。
等水烧开的时间，王楚钦靠着桌子点开微信，看到马龙发来的未读消息的时候，略微诧异了一瞬，赶紧点进去回复：刚看到，怎么了龙哥？
马龙像是守着手机一样，几乎秒回了个“没事”，然后接着发来一条语音，王楚钦放大声音点开。
“关于莎莎数据泄漏这件事，教练组目前已经商讨出来结果了，一会儿下训估计肖指导会跟你和莎莎说，我找你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说一下小胖，省队博弈尽量别影响运动员之间的关系。”
王楚钦微微一笑，按着语音条不在乎地回道：“我懂我懂，我又不会怪东哥，反正咱京队也没少干这事，我也没什么立场怪别人，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没能再往前走走，替东哥分担一下压力，现在让他独守全区，我还挺愧疚的。”
马龙听完最后一个字，嘴角扬起一抹温柔到极致的弧度，他骄傲地眉眼上挑，低喃道：“我就说，这个位置没人会比王楚钦坐的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