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学惠循着系统的提示来到废弃仓库时,看到的便是那个沉默的家伙抱着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一动不动。
他身下氤氲了大片冷凝的血迹,鲜红刺目。
但她知道,这些血迹都不是那个家伙的。
因为他身上啊,正伏了具永远也不会醒来的人啊……
她迈着步子,缓缓来到了那人身边。
一如既往的。
秦学惠伸出手,笑的温柔:
“怎么?又不告诉我,打算再走一次是吗?”
她轻轻抚上她冰冷没有温度的面颊,“真是狠心啊,老虞……”
她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轻声。
“其实,我蛮喜欢你的”
“只不过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才给我几十的好感,不觉得有点过分了吗?”
“好歹、好歹,我也算是你朋友吧?”她笑骂一声,“你个没良心的,就这么把我丢了,像五年前那样,说走就走,你当你是谁啊……老虞”
她忽而笑不动了,只是瘫坐在原地,同那个家伙一齐静默。
老虞啊……
你不知道吧?
我也不配做你的朋友。
秦学惠第一次见虞初的时候,便觉得,这个家伙同系统给出的资料不一样。
但要具体说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她竟是也说不上来。
也或许是……
她并不了解本来的她。
但为了任务,她也得上。
不过也好在,她这次拥有的身份给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于是她调整了姿态语气上前,并选择了更自来熟的称呼——老虞。
那时的秦学惠想,如果她以如此新颖的称呼呼唤任务目标,或许能在对方心下留下更深的印象。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会在那个时候,遇见以后大大阻碍她攻略进程的家伙,谢衍。
她有些警惕,并且立马让系统去总部查询了此人,却一无所获。
后来的很多次,她都以为谢衍是此次比赛另外的任务者。
可看过两人互动的秦学惠不得不表示,谢衍绝对不是!
他那攻略目标的手法看起来生疏不已,可想而知在此之前绝对没有过攻略人的经验。
与此同时,她更觉疑惑了。
既然不是攻略部的人,那如何会进入到此届的王牌任务者比赛?
很快的……
她便不在意谢衍的身份问题了。
她更为在意的,还是虞初对其的特殊态度。
人言常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不出意外站在旁观者立场的她看到了一些更为奇怪也不解的真相。
她不止一次怀疑过,任务目标虞初是不是认识谢衍?
毕竟就以谢衍那可笑的攻略方式,他能够独得任务目标的青睐,简直是不把她这个任务者放在眼里。
如若不是,她也只能遗憾表示,任务目标的眼光真是烂到极致,会看上谢衍这样的家伙……
当然她还有没想到的一点。
这个遗憾的表示竟然有了反转。
那就是虞初睡了人跑路了!
秦学惠不得不承认,当看到谢衍那厮阴沉难看的脸色时,她是真的有被爽到!
分明这个家伙前一秒还搁那儿同她炫耀呢,现在还不是原形毕露了?
果真是个不要脸的家伙!
当她听到自谢衍口中说出的那番话时,她不以为意,也并不惊讶。
故作深情者往往会说出、亦或做出令人慨叹的话语以及行为,然后待人深以为然对方真是个深情的家伙。
殊不知,深情者扭过脸,卸下表演的面具,依旧我行我素、本性毕露。
她并无表示,只因她熟知那种人私下的嘴脸。
因为她也是。
戴上面具的表演,登上舞台,随后在真情假意下,满足一己私欲。
从未奉上过真心,又何谈真情?
于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再以死谢幕,骗得一颗真心后,隐入幕布,再不回头。
这是她,也是他,更是他们。
攻略者,一群自私而又狠心的骗子!
那是一个五年。
秦学惠已经历了多少个五年,她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开始的那个五年,是最难熬的。
她的第一个任务目标,是个学霸。
真巧。
也爱戴着一副足以遮蔽外人窥视的眼镜。
她并不喜欢他,也从未喜欢过他。
因为那外人称道的学霸,私下里,竟也霸凌过他人。
她用了五年时间,让他相信她喜欢他这一人为事实。
人的一生会有多少个五年呢?
秦学惠不知道,因为她早已不再是正常范畴里的人了。
后来的五年多了,她攻略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也不再局限于单纯的男女情爱。
可她还是忘不了那五年,令她作呕而又难以忍受的五年……
一个又一个,她丢掉于她而言累赘的过去,迈向了一个新的五年。
她无从得知一个深情者黑夜下的真面,可却看到了一个截然与以往不同的五年。
或许人总是会被所缺乏的事物所吸引,从而向往……
那黑白而又遥远的过去,早已被她遗忘,徒留下冰冷的文字与陈情。
而她有幸,在另一个五年里看到了被填满的充实。
是逐渐长大的韭菜,油光水滑;是她一步步看起来强盛的公司,从一个四人小作坊到一个大集团;是那个介于少年与青年的家伙渐渐褪去青涩,眉宇间依旧残存难以拭去的思念与沉霜。
五年,不再是横撇竖捺的字节,也不是轻飘飘的一句“你回来了”。
而是愈重的韭菜,是数年如一日的等待,是每每深夜里停滞的好感……
是他们相视的无言,也是他们数年不变的疑问——
她什么时候回来呢?
只是那时的他们只记得剧目的开场,却迟迟忘了,剧目的谢幕……
她什么时候会走呢?
今天以前,秦学惠以为这个时间会很长……
长到她会刷满她的好感,长到那个家伙得偿所愿,长到她能看到他们的幸福……
随后在未来的每一个五年,提到他们时,她会心一笑:
“啊……是那两个家伙啊,我还是不知道当年我老虞到底看中了他什么?要素质没素质,要脸没脸,呸,就是个不要脸的家伙!虽然我老虞感觉也不太要脸哈哈……!”
真好啊……
她想。
当帷幕落下,她的灵魂老去。
她会躺在沙发上,顶着刺目的灯光。撸着猫,在笔尖划过纸卷的沙沙声,伴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谈话,她将再次睡去……
随后在梦中,他得偿所愿,她长命百岁。
而她告别他们,再次踏上属于自己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