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转眼等来的却是让他给冯益民这个小人道歉,还得当众道歉。
天呐!这还有公道可言吗?
过来通知他的厂办工作人员小张皱着眉,瞪着他喝道:
“你什么态度?你是对厂里调查结果不满?你要有意见自个去找付书记。”
说完,小张气呼呼的,扭头就走。
其他人面面相觑,齐齐去看义愤填膺的秦红斌。
又扭头去看侧身以对,明显嘴角噙笑的冯益民。
秦红斌咬了咬牙,气呼呼的和师傅请了假,就离开车间,去办公楼找付书记。
众人又全部把目光投向冯益民。
冯益民自从结束问话回来后,就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工位上干活,谁也不搭理。
他知道这次把班组长也得罪了,可没办法,他们再重要,也没有自己工作重要。
曹师傅看了他几眼,几次欲言又止。
其他几个师兄弟都鄙夷的扫视着他,时不时在经过他身边时冷哼几声,以表达不满。
冯益民压根不理睬他们,目不斜视,只低头工作。
他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安的,保卫科的人肯定会去找自家闺女套话。
虽然闺女是个小神童,可那是在智商上,不是在这人情练达上。
他还真有点担心,闺女会说漏了嘴。
因此,对几位师兄弟的挑衅不予理睬,只安安静静等着调查结果。
当看到厂办工作人员来了之后,他心里就提起来。
听调查结果后,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就有些不满。
自己费了那么大劲,专意稍信让堂哥来一趟城里。
一番设计,结果仅仅是让秦红斌给他道歉?
这处罚也太轻了吧?!
连特么的处分都没有。
他暗暗捏紧了拳头,难道真的像传言所说的,这秦红斌有背景?
付刚听到调查结果也是气得不行,见自己的好兄弟秦红斌吃亏,勃然大怒。
冲到冯益民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怒吼道:
“你这个阴险小人,你到底使了什么把戏,误导了厂领导?”
冯益民用手掰开他的手腕,冷笑着看着仿佛要吃了他的付刚。
这个煞笔,以前还觉得他热心,讲义气。
有好几次宁可吃亏,也要帮着秦红斌。
他就忍不住在下班的路上提点了几句,没想到这家伙是属狗的。
转脸就将他卖了。
还当着几位师兄弟的面,将提点他的话说出来
当众骂自己是个挑拨他们师兄弟感情的卑鄙小人。
特码的,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和蠢货说过话。
这种煞笔,真应该早死早投胎。
“付刚,放开!”
曹师傅担心事态进一步扩大,急忙阻止道。
“师傅,难道你也不相信秦师兄?
我相信秦师兄肯定没看错。
厂领导也不知道怎么调查的,竟然让这卑鄙小人糊弄过去?”
“付刚,你在干什么?”
班组长听到闹腾,跑过来大声呵斥道。
“还不放开!回你岗位上去。”
曹师傅也忍不住厉声骂道。
这蠢货,尽知道添乱。
有你什么事。
若是平常,他还会默许。
现在节骨眼上,他不能让事情继续扩大。
组长转脸看向冯益民时脸上带上了笑容,他拿着一张申请表,走到冯益民跟前说道:
“来,益民,把这张表填一下,这是厂领导给你的补偿。
这事,就到此为止,好好工作,有啥问题只管来找我。
能解决的,我一定给你解决,别老是麻烦领导,你说是不是?”
冯益民接过申请表,心中一喜,点头笑道:
“班长,您说的对,以后我尽量不去麻烦领导。”
班组长听了暗暗咬牙。
狗日的。
可生气也没办法,而是转头瞪了一眼曹师傅。
要不是他一直压着人家,不让晋级,这人能这么闹吗?
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
......
厂办公楼,付书记看到秦红斌后,微微一笑,招手过来道:
“就知道你想不通,但这次你的确是冲动了。
你所指控的事,没有一样是有实证的。”
“可是,付书记,我真的都是亲眼所见呀?”
“呵呵!亲眼所见,也不见得是真。
也可能是人为设计的,故意误导你的。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新鲜事,你呀!”
付书记想说他太幼稚了,可这孩子终究是老佩的女婿。
看在老同学的面上,他就提点了几句。
秦红斌心中虽仍有不甘,但也明白付书记的意思。
“那我就这样算了吗?我总感觉不甘心。”
秦红斌握紧了拳头。
以前只当冯益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丑。
现在看来,这狗日的就像角落里阴搓搓盯着他的毒蛇。
冷不丁的就会咬他一口,让他十分难受。
付书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秦啊,现在没有证据,我自然是愿意相信你的,但凡事也要讲究证据嘛!
不过你可以暗中留意冯益民的动静,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小动作,你再抓他现行也不迟嘛!
还有,这次聂厂长原本是要严肃处分你的。
是我说你进厂以来一直表现优异,这次也是一时冲动。
只需要在车间道个歉,也就不公开处分了,更不会记入档案。”
秦红斌立刻诚恳的谢过付书记后,方才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车间后,他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了,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
而冯益民竟然歪过头来,朝他投来一抹得意的笑。
秦红斌的脸色当即涨得通红,攥紧了拳头,暗骂一声,小人得志!
等到中午吃过午饭后,在午休时,三车间的工人被车间主任集合起来。
秦红斌深吸一口气,心中念叨着,勾践卧薪尝胆终灭吴,韩信忍一时胯下之辱,终封王。
随后当着众人面,走到冯益民面前。
弯下了他哪怕面对厂领导都一直不卑不亢的腰杆,大声说道:
“冯师兄,这次是我看错了,对不起,请你原谅!”
冯益民冷笑着看着在他面前弯腰鞠躬的秦红斌,心里充满了得意。
遥想第一次见到秦红斌时,他和其他人一样。
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近,仿佛他身上有什么魔力吸引一般。
可后来不小心听见秦红斌和他妻子的对话,才知道这人是当他们向上爬的踏脚石。
他顿时就怒了,再加上师父一直以来的偏心和打压,让他心态彻底失衡。
这才明里暗里和他较劲。
众人看着秦红斌一直弯着腰,似乎要是冯益民不开口他就不起来的样子。
大家都暗暗不平,特别是一直视秦红斌为亲兄弟的付刚眼珠子都红了。
仿佛在他看来,让作为好大哥的秦红斌向冯益民这个卑劣小人低头,是一种奇耻大辱。
正待他要忍不住发难之时,冯益民笑了,上前一把抓住秦红斌的胳膊,将他硬生生扶起来。
“这是做什么,秦师弟快起,师兄我可当不起,当不起呀!
这次,师兄我本来也想像往常一样忍气吞声。
可师弟你这次指控的罪名实在太大,我这样的小人物担不起呀!
我要是认领了这行贿的罪名,搞不好就会被厂子开除。
我要是开除了,家里只有你嫂子一个人在食堂打零工,我全家人都得饿死呀!”
说着冯益民抬手就开始抹眼泪,那叫一个真情流露。
对面的秦红斌傻眼了,一时愣在那里。
他原本想低姿态,博取众人的同情和对冯益民的反感。
因为他料定了这小人得志后,必定猖狂。
对比之下,谁是知错就改的坦荡君子,谁是得理不饶人的卑鄙小人,一目了然。
哪知道,这小人竟然一改往日争强好胜作风,竟开始在他面前伏低做小,扮可怜。
冯益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看着他傻眼的样子,心中冷笑不已。
闺女自从讲了曹操装疯迷惑叔父,又在父亲面前扮可怜,
从而成功离间父亲和叔父的关系后,
他就一直在心里揣摩。
刚刚秦红斌一直弯腰不起,隐隐有逼迫的他原谅的用意。
他心里就生起一股怒火,很想说老子不原谅你。
可眼角余光瞥见周围工人看他的目光充满不善时,他悚然一惊。
连忙改变策略,不就是看谁更会扮可怜吗?
他也会。
这世道就是这样。
谁最可怜,谁最弱,众人就会同情谁,偏向谁。
这也是自己扭转形象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冲着傻站着的秦红斌弯腰鞠躬道:
“师弟,对不住,师兄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记恨我。
以后你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听你的。
绝无二话,只求师弟高抬贵手。
千万别再扣这么大的帽子给我,我担不起呀!”
说完,他就朝着班组长和师傅以及几位傻眼的师兄弟鞠了一圈躬。
“师傅,班组长,几位师兄弟,都是我不好,给咱车间带来了麻烦,我很抱歉!对不起.....”
冯益民长鞠躬不起,眼泪刷刷的流。
将一个受尽委屈,不得不反抗,反抗过后后又害怕被打击报复的底层工人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不少工人看着心中恻然,再去看秦红斌时,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反感来。
厂里不少人传言秦红斌有背景,有来头。
加上本人形象又好,都说他今后肯定大有作为,大家谁不想在他面前卖个好。
就因为冯益民不愿意讨好你,你就把人往死里整,这也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