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孙平海的时候,顺便也探探他的意思。福晋曾跟我说过宫里的排得上名号的宫女太监,这位孙平海也算是其中之一。”
她嘴上说着自己的谋算,心里却忍不住的感叹:福晋帮她多矣。
“他是太后搬宫后才被分派到这个位置上的,永和宫特殊,有上进心、有人脉的未必愿意来这里养老,我认为孙平海是族里眼线的可能不大。”
昭贵人拍着露露的手:“我也不求他倒向咱们,只要对咱们没有坏心就成。若是他当真无意你也莫要多言,只请他举荐几个身家背景干净的人手给咱们就成。”
她如今住在正殿里,举荐人手这一条,孙平海如何也不会拒绝的。
只要有人手,她就可以尝试着避开觉禅家的控制,跟皇贵太妃接触。
她入宫前,特地让家里人打听过佟佳府上的近况,佟佳氏一族如今全靠隆科多撑着,一旦隆科多倒下,佟佳氏这株大树也会跟着枯萎。
皇贵太妃出身佟佳,即便对族里毫无感情,但她身为太妃,膝下又无一儿半女,头上还有个太后压着,若是没有家族撑腰,日后的尊荣如何能保证呢?
她,势必会为了佟佳氏一族而绞尽脑汁的!
同样派了人去内务府打点的还有钟粹宫,奚峤和余莺儿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偏生华贵妃那边又明目张胆的徇私,不但一味的将处罚往最高处拉,还另寻名目又给小允子添了两条罪状,最终他被处以杖责五十、罚俸一年。
如今的碎玉轩早已不似以前那般豪奢,甄嬛自己都过得拮据,有时候打赏下面人的银钱还得小允子用自己的月例银子补上。
这一下子罚一年的月银,可真是够小允子心疼的。
甄嬛早在小允子行动失败回来的时候就知道小允子逃不过一顿毒打,还特地从妆奁里拿了一只绞丝金镯给他,让他在受刑前打点打点。
却不想,内务府派人来的时候,佩儿竟然慌乱的跑进来禀告她,华贵妃罚了小允子杖责五十。
杖责五十!
甄嬛面色苍白恍若女鬼一般的靠在床头,听到这个消息时着急的弹坐而来,着急又虚弱的嘱咐佩儿:
“不行,快拦着他们,庄嫔心狠手辣,必然打点过这些行刑的人。十个板子也就罢了,五十大棍下去,小允子便是不死也要残废 。”
佩儿心中泛苦:“小主,奴婢如何拦得住啊?内务府的人向来自视甚高,怎会听奴婢的话?况且他们是听命行事,莫要说奴婢了,便是您出面他们也未必会停手。”
她咬着唇求甄嬛:“小主,您快想办法救救小允子吧,奴婢听说庄嫔和昭贵人都派了人去内务府打点,她们这是铁了心要取小允子的命啊。”
佩儿心里慌的厉害,小允子为了小主东奔西走做了不少脏事,对小主的再是忠心不过。
如今因小主的算计失败,小允子性命垂危,若是小主连小允子这样得用的忠仆都保不住,那日后轮到她的时候呢?
这一刻,佩儿浑身都在发冷。
或许,她应该设法寻一条生路了。
甄嬛看着佩儿隐隐透着不满和心寒的眼神,心里一时又恨又怒。
但她很清楚,现在不是发脾气发作这些个三心二意的奴才的时候,倘若她不设法保住小允子,日后谁还敢给她甄嬛卖命?
这宫里,恩宠、银子、人脉三者缺一不可,否则便寸步难行。
她脸色冷凝沉重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能帮上她的人,狠狠的闭上眼,不甘心的对着佩儿道:
“去请敬妃!”
分明该是敬妃欠她的,可如今她主动开口求庇佑,倒好似她欠了敬妃人情,可是现如今也由不得她了。
时至如今,宫里这么多嫔妃,她竟无一交好之人。
与她年幼相识的沈眉庄,她们一同进宫为妃,本该是携手并进、相互守望的,可自从出了浣碧那事后,她们的关系便大不如前,后来云辛萝入宫,便彻底断了往来。
不论是她怀孕期间,还是生女、复位贵人都不曾派人来问候,只是随大流的送上一份中规中矩的贺礼便是。
安陵容倒是一如既往的与她往来,时常也会送些补品给她,可安陵容自己都失宠许久,是靠着太后才勉强维持住脸面的。
内务府那帮人最是势利眼,明知太后卧病连皇后都顾不上了,又怎会再因她而对安陵容讨好巴结。
云辛萝也算是能帮上忙的。
但是自从上次一玉娆威逼云辛萝后,云辛萝就对她彻底冷了心,她坐月子这半个月里,非但没有来看过她,甚至都未曾送过任何东西来。
算来算去,她唯一能指望的,竟然只有抱养了她的女儿的敬妃!
不管敬妃那忠厚仁义的名声是真是假,她得了她甄嬛的女儿,护着她甄嬛本就是敬妃应该做的。
敬妃可以私底下对她动手,但明面上,为了保护好她苦心经营的名声和地位,也必须对她这个公主生母展露出足够的善意。
佩儿眼睛一亮,立即从床榻上起身:“是,奴婢这就去。”
说话的功夫,她人已经跑出去了。
根本没有注意到在身后的甄嬛,是以何种眼神看着她的。
咸福宫后殿,敬妃身边的含珠面色难看的站在门外敲了两下,她的力道不重,声音也并不突兀,只是刚好能让里面的人听见而已。
正守在小公主床前照料的敬妃听见了敲门声,转头望向门口,透过刺绣屏风,正好看见含珠小心的掀开门帘一角,隐约露出半张脸。
虽只是小半张脸,但是熟悉她的敬妃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异样的情绪。
恼怒、愤慨、烦躁不一而足。
便是不问,她心里也门清,这后宫里怕是又发生了什么可能牵扯到她的大事。
敬妃又回头看了看孱弱的小公主,小小的人儿因着早产之故,虽然已经出生半月,但身上的红色还未完全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