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一片狼藉,心乱如麻。
这就是“头脑一片空白”的真正意义。
目光对上然后僵住,这几乎就像是在向人宣告自己心里有鬼。
我急忙转过身去,把脸对向梓小姐。
而她却茫然地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随后,她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说:
“啊!难不成你是被帅哥吓到了?他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帅气的安室先生哦!”
是的,确实如此,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得很。
“……安室先生,你今天不是休假吗?怎么会来这里?”
“——啊,我在附近办了点事,结果突然下起了雨,就顺便来这儿避雨。”
“哦~安室先生,即使淋了雨也还是这么帅啊……要不要我拿条毛巾给你?”
“……那就麻烦了,对了,那边的那位是客人吗?我还以为大雨天这里不会有其他人呢。”
“啊!是这样的,刚才我被一辆开得很猛的车溅了一身水!然后她好心借给了我一条手帕,我这才请她喝咖啡以表感谢的。”
“……哦,那真是……世上还有这样亲切的人啊。”
救命啊啊啊啊!
安室先生好可怕啊啊啊!
我在心里狂喊,却完全无法插入他们的对话。
只能低着头,专注于啜饮咖啡。
刚才那道犀利的目光刺过来的感觉,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就在我试图通过深呼吸让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的心脏平静下来时,梓小姐突然说道:
“那我去拿条毛巾过来!”
然后就这么潇洒地转身走向后台。
等、等一下!别留下我和他两个人啊!!
“……好久不见啊。”
这句话让我更加僵住了。
我完全无法回头。
现在的我,脸色估计白得连血色都没有了。
安室先生低沉的声音让我无法轻松回应一声“是啊,好久不见!”
沉默是我唯一的反应,这大概正是他预料到的结果。
他用不变的语调说道:
“能请你转过头来吗?”
虽然语气似乎是疑问句,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感。
“能转过头会比较好吧……”
我心里明白这一点,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我的肩膀被他轻轻拍了一下,一股紧张感瞬间涌上心头。
“转过来。”
安室先生重复了一遍。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去,迎上了他冰冷的目光。
他那双平静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
我们的视线再次交汇,这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俯视着我。
“安室先生~毛巾拿来了……”
终于,梓小姐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她一只手拿着毛巾,却被这奇怪的气氛弄得呆住了,一边看着我,一边看着安室先生,不由得发出一声:
“诶……诶?”
“那、那个……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疑惑地问。
“……没什么。”
安室先生语气平静,“只是觉得这位小姐脸色不太好。”
“诶!啊、对了!说起来,在我拉她过来之前,她看起来就好像有点不太舒服……你没事吧?”
脸色变差的原因,不用说,正是眼前这个“帅哥”。
我勉强挤出一句“没事”,试图从安室先生的目光中逃开,把视线投向梓小姐。
但她依然一脸担忧地皱着眉头,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听到安室先生的提议,我瞬间僵住了。
梓小姐似乎对这个提议不太满意,她用有些嫌弃的眼神看向安室先生,说:
“这样的话……又要被炎上(网上批评)了哦!”
我拼命地向梓小姐摇头,用极其小的幅度向她传递“绝对不行”的意思。
但安室先生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摆摆手说道:
“但她的脸色确实很不好啊,而且我开车来的,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直接送她去医院。”
“嗯……倒也是。”
不是啊!梓小姐!!
“那就拜托你了!毕竟她确实是有点不舒服……都是我把她硬拉到这里来的,真是不好意思。”
梓小姐!!!你在干什么!!!
随后,梓小姐笑着递给我一袋烘焙点心,看起来一副“我把她交给你了”的样子。
而安室先生则露出和善的微笑,缓缓说道:“那你稍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啊,不用客气的,送个人回家这种事,不是什么麻烦事。”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后,我瘫倒在桌上。
“啊、喂,怎么了?没事吧?”
梓小姐慌张地问道。
“没、没事……”
我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果然,还是让安室先生送你去医院比较好吧?”
“不、不用了!那个……坐帅哥的车什么的,好像会被骂的!”
“诶!果然吗!?话说,你玩社交网络吗!?告诉我Id吧,我去关注你!”
“不、不用了……我平时就发点吐槽啥的,账号上锁了,真的抱歉!”
“这样啊……”
梓看起来有些失落,我只能尴尬地笑着回应,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自早上就没露过面的赤井先生。
帮帮我吧,赤井先生。
我是不是应该试图逃跑?
就说害怕被网络炎上。
但很显然,想从现在的状况中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那辆我过于熟悉的车停在了波洛咖啡厅前。
梓高兴地提醒道:
“啊,安室先生来了哦。”
她那全然没有恶意的提示却让我更加绝望。
雨下得很大,梓撑开伞护着我走出咖啡厅,而安室先生则理所当然地为我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快上车,别淋湿了。”
我一点也不想上车。
这可能是我此生最不想上的一辆车了。
但在梓的注视下,我最终还是抱紧自己的包,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临上车前,我投去求救的目光,但梓只是微笑着对我挥了挥手:“下次再来玩哦~”
然后体贴地后退几步,为车辆的驶出腾出了空间。
系上安全带的过程让我无比挣扎。
这像极了将自己亲手绑住。
但当我稍作迟疑时,安室先生低声说道:
“不太会系安全带吗?需要我帮你?”
我只能赶紧将安全带卡入扣槽。
车缓缓启动,在雨声和引擎的低鸣中向前行驶。
安室先生没有像之前那样安排我坐在后排,而是让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这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信号灯前,他终于开口:“那么,我们现在要去哪?”
“……”
“哦?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我感到一阵胸闷。
空气沉重得让我无法思考。
尽管我的大脑在疯狂运转,但我依然无法给出一个合适的回答。
就在我沉默不语时,他冷冷地说了一句:
“如果你不说,那我们就去‘那个安全屋’。”
“……不,不要……”
这句话是我憋了很久才挤出来的。
安室先生眯起眼,声音低沉:
“不管你怎么想,事实就是——你选择了逃跑。”
“但我……我并没有给安室先生添麻烦……”
“闭嘴。”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雨声敲打着挡风玻璃,仿佛在为他无情的语气增添了几分压迫。
车内的冷气让我不由得蜷缩起身体,而当我下意识抱紧包时,他似乎注意到了,调高了暖风的温度。
“逃跑的理由,我不需要知道,但你明白,这一切都不可能仅仅是巧合。”
我的沉默显然被他解读成了默认。
安室先生继续说道:
“知道吗?袭击你的那个人,已经被发现是具尸体了。”
“!”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让我的呼吸瞬间滞住。
我早些时候从梓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但从安室先生口中得知,则意味着这是警方的确认信息。
“死因是心脏被刺穿,导致失血过多,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死后他的遗体又被反复刺伤,脸部被切割得难以辨认,连牙齿也被拔光,指纹完全被磨掉,最后,他的尸体被发现时已是一具惨不忍睹的无名尸。”
“……”
“凶器仍未找到,这意味着什么,你能理解吗?”
“……什么意思?”
“这显然是他杀,而且凶手显然经验丰富,这让我想起了你曾提到的那个名字——‘琴酒’,如果是他所属的组织,他们的手段的确符合这种风格。”
背脊发冷,仿佛有无数根针刺进了我的神经。
降谷零的推测错得离谱,却也准得吓人。
“这也许意味着,那个组织杀了袭击你的人,抹去了他的存在。”
他的话让我几乎窒息。
降谷零不同于赤井秀一,他的温和只是伪装。
如今,他的怀疑如箭在弦,若是让我落入他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警方呢?查到那人的身份了吗?”
“最近的技术的确值得称道,即使遗体的损伤程度如此严重,有关部门依然完成了dNA鉴定。”
“结果呢?”
“……查不到。”
“什么?”
“那个男人没有任何户籍记录,就像你一样。”
他静静地盯着我,眼神中似乎夹杂着嘲讽与怜悯。
“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吗?你是谁?”
我无法回答他。
这辆车在雨中静止,而我的世界仿佛也随之停止。
当我试图打开车门逃走时,发现门锁着,安室先生的手已经压在我肩侧,将我牢牢困在座椅之间。
雨水顺着他微湿的发梢滴落在我的脸上。
“别想逃。”
安室先生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偷偷瞥了一眼他放在旁边的手臂……那次的伤,已经痊愈了吗?
我的思绪不自觉地飘远,就像试图逃避现实一般。
而在我这样想的时候,他却依然保持冷静,压制着我,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你从哪里来,是什么身份,这些事情之后再查清楚就可以了。”
“——”
“但你现在,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什么样的立场。”
“……你、你在说什……”
“琴酒正在找你。”
明明才刚喝过咖啡,我的喉咙却干得发痛。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睛猛然瞪大。
而他低头看着我,终于露出了之前没有的、带着些许僵硬的表情。
“如果现在放你走,我就无法保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