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益丰“嘿嘿”笑着挠头。
先将父母接去了自己住的小院安顿了下来,看爹娘没有疲态,准备租辆马车带着他们在南周城逛逛。
张韬听他说了施家二老要来,提了礼来拜会。
有他这个本地人带着,还打着王爷府的旗号,自然是将有名景都看了,有名的吃的都吃了一遍。
施益丰原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甄家现在还在流放,即便是他自己不介意,其实也摸不准爹娘是个什么态度。
施元寿是老实人,除非是真正的大奸恶人之人,对谁都不会说什么不好的话儿。
可柳氏一向是个难缠的,施益丰就怕她对甄家有微词。
虽是在姑苏时都识得,可过了这么些年,柳氏对甄家还有多少情分,他也不敢保证。
即便时常说着讨厌他们几个小子,喜欢英莲那样的小女娃,都不过是玩笑之语,当不得真。
现在看来。娘亲对英莲就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压根儿没提流放的事儿,施益丰自是欢喜。
他不知道的是,这几年他在外面的名声可没那么好。
又或者说那种名声有不少人羡慕,可是拿去说亲,正经人家的姑娘定然都不喜。
美人图画多了,每到一个地方就被请去青楼,谁提起不惊山人都要赞一声风流多情。
他与各地花魁的故事都快编成书了。
酒楼来往的客人多,奔走各地,三教九流的都有,柳氏自然也听了很多。
这几年愁的头发都白了许多根。
平日里时常跟施元寿唠叨,担心施益丰领回一个风尘女子来,到时他们该如何是好。
施元寿只能宽慰她,“儿孙自有儿孙福,便是丰儿真的领了来,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人不坏就成。”
时间久了,施元寿宽慰的话听多了,外面的风月段子不知听了多少,柳氏慢慢也就让自己接受了。
还时不时感慨几句,“还是你看得清,那些女子又不是什么坏人。难不成是她们自己个儿愿意跑去那吃人的地方吗?都是苦命人罢了!
“若是丰儿真的领了来一个青楼女子给我当儿媳妇,我也只好好待她就是了。”
还叮嘱几个小儿子不许对以后的大嫂不敬。
好似笃定了施益丰会领回家一个风尘女子似的。
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施益丰来信,说他要求娶的人是英莲。
柳氏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她年轻时就想生一个英莲那样白白胖胖,软绵绵、香喷喷的闺女。
甄士隐与封氏她也早就识得,都是端正守礼的人。
至于说判了谋逆被流放,李永年去施家时,也讲了甄家获罪的经过。
柳氏只有替他们不忿和不值的,哪儿还会对英莲有什么看法?
她开心都来不及。
虽是写了信回家,但信中到底说不了太清楚。
施元寿与柳氏都识不得几个字,尤其是柳氏,最不耐烦让小儿子读长信。
因着如此,施益丰写给家中的信就不似写与李永年的一般啰嗦。
送走了张韬,当晚柳氏就细细问了甄家现在的情形。
得知甄士隐在槐县教书,英莲也在那儿学医后,沉思了半晌。
“倒是我想的差了,原本想着这南周城比南琼富裕的多。可以在这儿置办个宅子,将甄老爷他们都接来。
“槐县那边,按时去验明身份,让官老爷知道人没跑就成。现在倒是得另外考量了。
“我还是觉得住在城里方便些。”
说着就起身喊小厮丫鬟,让把刚取出来的东西重新打包了。
“也别在这儿待了,以后又不在南周过活。咱们明日便去南琼,在那儿找个好地方,要离城又近,又不影响甄老爷教书和英莲学医的。”
柳氏一张嘴,说起来就不停,施家两父子都只有傻听的份儿。
“还要给你寻个赚钱的营生。”柳氏说着用手指狠狠戳施益丰的脑袋。
“都是要娶媳妇儿的人了,成日里游手好闲的,可还能行?”
听柳氏这样说,施益丰不答应,“我画画就能赚钱!”
柳氏嗤笑一声,“娘不懂,但是咱家馆子里来的读书人和什么雅士的多了去了。人家不就好你如今这样嘛。你越淡薄,越是多少人求画也求不到,他们就把你的画看的越重。
“等到你需要卖画赚钱了,那可不跟街边那些画匠一般了?你真以为那样能赚多少钱呢?便是皇宫里的画匠,也没那么金贵。”
听柳氏讲的不无道理,施益丰不再说话。
“等娘去了南琼看。英莲学了本事,以后给人看行医赚钱,难不成要让她养着你?软饭就这样好吃?”
施元寿见儿子被说的窘迫,忙岔话道,“都累了这么些日子了,你还不闭嘴歇歇,要说到什么时候去?”
柳氏这才住了口,收拾着睡下了。
托付的镖局在南周与南琼都有分号。
第二日,柳氏给镖局留了信儿,就催促着两父子动身去了南琼。
柳氏是个跟谁都能三两句话熟络的性子,租好宅子后,便在南琼城中的商会打听清楚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盘算好了与施益丰商量,“娘觉得可以在这儿开个姑苏风味的馆子,就像咱在京城的一样。”
“娘问了,这边儿姑苏来的人倒也不少,谁不想吃几口家乡的吃食呢。且巧南琼城里还没这样的馆子,我看这个生意能做。
“先赁个小店试试也成,如果行的话,再盘个大酒楼。我托人弄几个厨子过来,或者我和你爹回去时绕道去一趟姑苏寻。
“到时候你就靠着酒楼的营生养活英莲和我的宝贝孙子、孙女。”
见八字还没一撇,柳氏连孙子、孙女都想好了,施益丰有些好笑。
柳氏谋划的不错,可施益丰倒不觉得非要如此。
反正甄家在这儿也待不了太久。
虽是判了十年,但碰到大赦就减刑,说不定三五年就能走。
如果是把酒楼开在这儿,哪里还能走?
柳氏听他说的,似是也有道理。
想了想道,“到时候我与甄老爷商量吧,看他们是个什么意思。依着我说,甄家已经没人了,主家就剩下甄老爷这一脉,剩下的都是旁支。
“去哪儿不是去,在宛阳城他们也是外乡人。
“要细细论起来,京城也不是咱本家。不论在哪,都是过得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