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性的,物资补给的重要程度压倒了战斗任务。
赵骥让人先把李睿带到山里住下,自己和杜斌彬关上门商量起来:“老杜,你说说,这个李睿可靠不?”
“这可说不好”,杜斌彬娓娓分析道来,“当初他给我们带路是看在二十块大洋的份上,后来我们劝他留下他也不肯,他现在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的话也不会又来找我们”。
“是啊”,赵骥也不由叹口气道,“可现在敌人封山太紧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我看这样吧,由队里出钱给他垫本,先少垫点,控制在亏也亏得起的范围内,先试试看他能不能行,我看他现在除了跟我们合作之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游击队的后勤日用物资已经开始出现匮乏的苗头了,不能再拖了,纵使有些风险也顾不得了,杜斌彬思忖片刻点头道:“行,先让他运两担盐试试看,要是能行的话,再让他分批运棉花上来,快入冬了,得给战士们发冬装了”。
第二天,赵骥和杜斌彬找来李睿谈话:“李兄弟,我们想跟你下两担盐的单子,你看得是个什么价?”
李睿思索一阵后挺着胸答道:“浙江盐价贱,我就按市价往山上贩,一块银元五百斤,如何?”
这个价钱非常公道,考虑到李睿还要承担上山的运费,简直比自己去市集买还便宜,赵骥和杜斌彬相视默契颔首:“好,那我们这次就先订五百斤”。
杜斌彬当即掏出一块银元递给李睿,孰料李睿却连连摆手拒绝说:“不用不用,我眼下虽然没有本钱,但在货行圈子里头还是有些口碑和人脉的,多了也许不行,一担盐还是能赊得到的,等我把盐运上山再收钱吧”。
作为一名走商,李睿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见人下菜,昨天赵骥和杜斌彬没有当场就订货,这么多人的一支队伍今天又只下了价值一块银元的货单,那摆明了就是对自己没信心。
要想生意做得长远,那就必须和客户之间建立信任,所以尽管已经穷得没办法了,李睿还是咬着牙拒绝了游击队的订金,相较于长期供应千余人日常所需的大生意,用一担盐的单子来展示实力和建立信誉实在是太划算了。
五百斤盐只要一块银元完全是成本价,李睿压根儿就没想这趟要赚钱。
赵骥和杜斌彬都对李睿的表现很满意,当即申明如果这次能成的话,后续还会有更大更多的货单。
李睿也不啰嗦,当天就急匆匆地下山而去。
只过了两天,李睿就用扁担挑了两担一百斤盐上山:“五百斤盐已经买到了,就是我一个人挑不动,只能分批往山上运”。
赵骥用手捧着白花花的食盐惊喜不已,这个李睿果然有门道,不仅这么快就拿到了货,关键还能绕过敌人的哨卡把货给运上山来。
井冈山时期,敌人就对根据地搞过经济封锁,红军当时就是靠着小商贩走私的途径来获取物资,这些小商贩就像无孔不入的水一样渗透进来,敌人压根儿管不过来。
只不过后来博古主政时把所有商人一律列入了打击对象,直接导致整个根据地出现了严重的物资短缺。
“太好了,李兄弟”,赵骥欣喜地拍拍李睿的肩,“剩下的也不用你自己挑了,我叫辎重队借匹骡子给你”。
全部五百斤的盐巴送上山后,赵骥当即就履约付了一块银元,然后又下了一百套棉衣的订单。
当然,这次单子太大,不能再不给订金了,负责后勤管理的杜斌彬和李睿谈好,以后的单子一律先付三成订金,货到后再一次性全部结清。
李睿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有之前二十块银元带路费的先例在,他坚定地相信游击队不会拖欠自己的货款。
一百套棉衣送到后就是三百套的单子,三百套之后又接着是五百套,仗着之前缴获的几万大洋,游击队出价公道又不拖欠,放在货行圈内堪称“良心甲方”,迅速就在当地的商帮中传来了口碑。
很快,就有各路各行的商人犹如猫儿嗅到了腥味一般主动找上山来寻求货单。
这些以地域或宗亲为纽带的商帮在当地能量极大,不仅能成群结队地运送大批量货物进山,甚至连炸药、消炎药、印刷机、无线电配件等国府明令的管制品都能买得到。
杜斌彬一直想要买一台机器来印刷宣传品和内部教材,之前因为缺少门路一直求而不得,如今却轻轻松松地就跟奉化的一个货行买到了,而且对方居然还明目张胆地直接就从大路上送来了。
杜斌彬看着新印出尚带墨香的宣传品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李睿却在旁边低声说道:“杜教导,其实……其实这台机器对方的要价超出了市价的一倍都不止”。
“什么!”杜斌彬闻言一惊,但随即又释然道,“贵点也没什么,就凭别人能直接把这么重的机器走大路给送上山来就值得这个价”。
李睿一时语塞,他吞咽了几下喉头,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补了一句:“不提机器,其实那些抄小路送上山的日用品也比市价贵”。
自从山内外的商路打开后,游击队高兴,商帮也高兴,唯一不高兴的就是李睿了。
他只是个小本走商,要论大批量货物的交易能力,他在本地商帮面前毫无竞争力,因为他根本无力短时间搞齐种类繁多且数量巨大的货品,而且还做不到一次性运送上山,所以很快就被抢走了很多订单。
要不是杜斌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现在怕是连什么酱料、盐巴之类的小单子都要拿不到。
李睿有点不甘心,偷偷暗中留意起这些商帮的报价,他对各地的物价太熟悉了,一眼就看得出这些报价就算再压几分也能赚上不少。
李睿的话引起了杜斌彬的警觉,于是他当晚就找到赵骥说起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