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谚语。
叫做媚眼抛给了瞎子。
现在的这种情况就是如此，在围观者的眼中两个如同野兽一样的男人兔起鹘落的厮杀快到目不暇接，然后一瞬间就似乎分出了胜负！
中间的精彩之处完全无人喝彩！
柳先开脚踏中宫击出这一拳的时候所有的细节都精彩到让普通人完全难以理解，更无法想象！
第一点精彩之处就是发力！
筋骨齐鸣！
在这些不懂的人眼中，柳先开的动作就是一个快如鬼魅的前插，然后身上骨骼发出响声的同时一拳击出！
可细节呢？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是一个侧身而已！
而男人居然将自己的脚趾关节，脚踝，膝关节，胫关节，大腿胯骨，一节节的脊椎最后到颈项都，所有的骨骼同一时间融合在了一个频率上！
力量从脚下开始通过脊椎的这条大龙彻底完成了如同汹涌澎湃的一拳！
“啪！”
空气似乎都发出了一声闷响！
第二个细节。
精气神和杀意！
这猛烈的一拳，柳先开打出了自己的肆无忌惮，也打出了自己的睥睨狂妄！
作为对手，癫九的表现也非常的精彩。
很少人能看到他如同疾风暴雨的踢击时双腿小腿的肌肉已经是变得奇形怪状，肌腱如粗壮的绳索般紧绷！甚至如果有高清摄像机的话，都能看到他非人的肌腱在皮肤下疯狂滑动！
简直宛如要冲破皮肤的束缚一般！
无论癫九是用什么方法让自己的双腿变成了这样，这都代表着一种极致！
“看看谁会死！”
双目血红的癫九彻底疯狂！
因为他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一拳！在他的感知当中，这一拳居然有种泰山压顶而来的窒息感，似乎无论自己如何闪躲都难以逃离一般！
癫九唯一能做的就是拼！
被癫狂彻底控制了情绪的癫九眼神中没有畏惧！
一直都漠视生命的癫九从来就没有畏惧过死亡，这个时候他的唯一想法就是一个。
看谁够硬！
够凶！
“嘭！”
“嘭！”
一前一后，几乎就是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差，双方都已经击中了彼此！
或许是错觉，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地面似乎都晃动了一下。
癫九径直飞了出去！
力量极大！
癫九消瘦的身躯直直的撞在了南面的墙上，将身后墙面的装饰瞬间震得粉碎，石灰碎屑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洒落！
“好拳！”
癫九咧嘴，他的身子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的滑落下来！而在雪白的墙面上，赫然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
“金戈相击，铁衣罩身...”.
“你的横练功夫居然已经大成....”
这个癫狂的男人说话间口鼻中鲜血如泉涌般喷出，看上去如同厉鬼一般，显然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在柳先开的这一拳下彻底被打碎！
柳先开则是双脚如同生根一样，依旧牢牢的钉在地面上，依旧不动如山！
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
柳先开能感受到自己打出这一拳之后无论是精神还是对于拳法的体悟似乎有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看着不远处已经完全无法起身的癫九，柳先开并没有上去第一时间杀死对方，反而是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他在体悟。
体悟这一拳的气势，精神力变化，意念以及所有骨骼和肌肉发力的方法...
“精气神，三者合一原来就是这个感觉。”
“如果将来能把环境四周的一切和自己的精神融为一体，或许就是稍微的天人合一！”
冥冥中的直觉让柳先开感受到了系统都不曾给出的一个答案。
...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做出其他的动作。
帝王夜总会的二楼安静的有些诡异。
癫九艰难的爬起，忍着剧痛将身子无力的靠在有些冰冷的墙壁上。
显然这个江湖狂人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竟然连身子都无法摆正，只能做出一个有些怪异蜷缩的形状苟延残喘着。
他沉默的看着那些畏畏缩缩没有一个上前的马仔，抽搐着嘴角发出一声冷笑后闭上了有些鄙夷的眼眸，表情也变成了平静。
癫九并不怨恨打死自己的柳先开，尽管到现在他都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来杀自己。
但重要吗？
不重要。
最起码在对生命足够漠视的癫九看来一点都不重要，出来混，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他癫九杀人不需要理由，自然被杀也不需要。
人这种生物很奇怪。
总是充满了多面性。
所有人的认知中，癫九是很癫，变态到动辄杀人。
但是跟着他很久的老人眼里，如果不在他发疯的时候忤逆其命令的话，其实癫九绝对算的上是一个难得的好大哥。
首先是足够大方。
癫九对下面人出手绝对是整个港城江湖首屈一指的存在，跟着他的老人那个不是有房有车？
甚至很多马仔家里面的亲朋好友有个大病大灾他都会面无表情的丢出厚厚的一叠钞票过去，然后吓唬对方一番后转身离去。
其次就是护短。
在港城，只有你的大哥是癫九，如果惹了事的话其他人是绝对不允许插手的。
用癫九的话来说就是我的人我自己会教，别人要是动就是不给我面子，是和我癫九过不去！
以他的变态和癫狂，自然没有会因为几个下面人的事情和其翻脸。
或许也是为什么他经常性发疯却依旧有无数的马仔前仆后继拜入门下的根本原因。
只是癫九万万也没想到，真到了自己穷途末路的这一刻，居然连一个兄弟都没有上前，这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九哥。”
癫九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抽搐着。
他知道这是神经系统在做最后的抵抗，以往强壮的肌肉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马上堕入黑暗的前一秒，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你也算是有种。”
癫九有些艰难的睁开了眼眸。
他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表情有些意外。
“谢谢九哥这两年对我的照顾，不然我老妈早死在了医院。”
瘦瘦高高的年轻人俯身将被柳先开一拳几乎打的破碎的癫九扶的直起了腰身，然后很细心的用一块洁白的手帕将癫九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他并不介意癫九满身的血污，在擦拭过后还又将癫九的衣服又用手平整了一下，让自己的大佬可以体面的死去。
“这是哈威牌子的手帕，九哥你最喜欢的牌子。没人用过。”
年轻人显然知道癫九有洁癖，特意做出了解释。
出现在癫九面前给了他最后尊严的年轻人叫青仔，是最近两年才跟了癫九的新人。
阿青平日很是沉默，能被癫九带在身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能打够狠，而是因为阿青对于乐器，尤其是口琴吹的精彩。
癫九很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着这个年轻人吹上一曲。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有勇气来送自己一程的不是那几个平日凶狠强悍的心腹，而是这个自己平日完全没有重视过的边缘人物。
“吹一曲送送我，谢谢。”
癫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咧嘴露出了一个微笑。
没人知道，这是癫九一辈子唯一说出过的一次谢谢。
“好。”
阿青没有看向依旧闭目体悟的柳先开，在夜总会暧昧昏暗的灯光下，他颤巍巍的摸出了癫九送给他价值七万港币的号角口琴放在了嘴边。
下一秒。
悠扬的旋律从口琴中流淌而出。
这是癫九最喜欢的一首歌。
送别。
“长城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癫九咧嘴如同往常一样跟着哼哼了起来。
随即，他的头重重垂了下去。
癫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