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初了然之后,把这一份笔记也放在一旁。
那就是可行。
到时候朝堂稳定,可以把方政言提上来。
毕竟比起来苏禀谦,方政言这老小子看起来在朝中的影响力强悍许多。
除去朝堂上这一堆乱摊子,后宫里也一堆乱麻。
太监又过来询问:“娘娘,新皇登基在即,不知道后宫里的娘娘该如何安置?”
提到这个,苏南初也头疼,沈璟之那么多女人,住哪里都不对付。
把那些人封太嫔,太妃,万一沈璟之又回来了…
什么都不封,就这么放着,新皇登基了,也不是这么回事。
于是处理完手上朝中的事。
苏南初便把后宫的妃嫔也召集起来,商讨起来此事。
首先仪妃肯定是要搬进单独一宫的,而且她有皇子,到时候皇子也可以封王。
其他的高位妃嫔,倒也没多少,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皇帝皇人,按照祖制后宫要腾出来,单单是太妃的那些宫殿,根本放不下这么多人。
最后提出来合宫,谁都不愿意去守陵出家,中和一些,就只能挤挤。
这正合苏南初的心意。
但是如果她提出来挤挤这话,底下肯定有人不服气。
现在这些人自己提出来的,那她再同意,一不得罪人,二不用在费脑子,挺好。
封位之事暂缓,分宫的事先办,等皇上登基之后在迁宫。
事也算先这么定下了。
晚上,苏南初用完膳便睡着了。
梦里沈璟之回来了,累了这么多天的她看见沈璟之委屈极了。
像是发泄情绪一样突然扑进对方怀里痛哭了起来。
边哭边捶着对方,他到底在做什么啊,这么久了,他到底在哪里啊。
他知不知道,他的朝堂有多乱,他知不知道,他的京都多难守。
他知不知道他不在,他们都欺负她。
他知不知道她好几天没睡好了,他知不知道她现在一闭眼就是乱军杀进城了。
他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沈璟之不说话,她怎么拽他,他都不说话,怎么捶他,他都不说话。
苏南初更急眼的哭,绷直了那么久的情绪一瞬间断了弦。
直到不知道过去多久,她仿佛哭累了,渐渐静下来。
听见了一阵孩子哭声。
意识突然拉回来…
嬷嬷慌忙跑过来掀开帘子,点上蜡烛,心疼的递过来帕子:“娘娘这是怎么了?”
“怎么哭起来了。”
“可是做什么噩梦了。”
寝衣都被泪浸湿,枕头也有些潮。
苏南初挂着眼泪懵神的看着眼前,待仔细分清楚梦跟现实之后,眼泪突然更不停歇的下落。
她坐起来,抱着腿。
刚才迷糊迷糊的哭,现在清醒着哭。
情绪的顿挫力真的很强。
就像你正在经历磨难时顾不得伤心,反而爬出来之后回想起来控制住眼泪。
就像…亲人死后。
在葬礼上你不一定会伤心,可是此后每一次打开冰箱,每一次看到亲人留下的痕迹,看见亲人留下的字迹,衣服,气味,甚至是用过一半的纸巾,路过一起去过的地方。
都能让你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已经不在了,而这个意识带来的悲痛,会比葬礼上的更真实、更深刻 ,像钝刀割肉,在不经意间,一下又一下刺痛你的心。
她闭上眸子,两行热泪淌过脸颊,渐渐的哭出声音。
现在正在进行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变动,都在告诉着她,沈璟之回不来了。
他回不来了。
“嬷嬷,我以后是不是只有永和宫了。”
是不是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她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她每天强装成沈璟之那副拽拽的模样,实际上她怕的指甲都要掐碎了。
她怕被人看出来她的强撑,看出来她气定神闲背后是手指不停颤抖。
她怕她会死,怕安安会死,也怕上官堇会死,也怕苏禀谦会死,也怕窦翊会死。
更怕永和宫的人会死,她们都陪了她很久很久…
所以她得挡在她们前边,她得护住这个天下,护住这个皇宫。
只有夜里的风吹过来时候,她才敢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掉下眼泪,才敢去脆弱的缩起来发泄情绪。
沈璟之为什么还不回来,他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还不回来。
苏南初继续汹涌的落着泪,内心不停的叫嚣着。
嬷嬷没回答,只一味心疼的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
她跟着娘娘这么久,早就把自己娘娘当亲生女儿看待,如今看见自己娘娘这么艰难,整天为朝堂之事烦心,茶不思,夜不寐的,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只是这个问题她也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些天娘娘太累了,压抑了太久,发泄发泄也好。
她如是这般想着,又把帕子拿过去擦着自己娘娘哭红的眼睛。
这样的答案让苏南初压在心底的情绪更不受控制发泄出来。
低声的哭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微弱的月亮高挂在正天空,空气中的寒意被隔绝在室外,漆黑的迷雾丁点未入室内半步。
她透过不透明的窗户,看向浑浊的夜。
她知道,待到天亮之后。
她依旧是哪个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太后。
..........
荒郊野外,树林里。
即便艰苦的条件之下,两个男人面前依旧摆着一盘棋局,用断木为盘。
“不是想活命吗?为什么不走?”
一人率先开了口,看着对方落子的位置,低头。
跟他留在这里,九死一生。
他这么费尽心机,背叛母国换来的命,也许轻而易举,就要丢在这荒郊野地里。
可是他给了他机会,他没走。
对面的白衣身影目光游离,看着棋盘沉默,片刻后,方道:“或许。”
“是因为朋友。”
沈璟之抬眸,看着对方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
楚云璃落下棋子之后,也跟着抬头,声音还是那么温和,气度也没有因为寒风凌冽锐减多少。
他楚云璃这一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帝王。
明明手段心狠手辣,残忍无比,手上沾满鲜血,算不得什么好人。
可是他却宁愿苦心谋划许久,执意要救下一个废人,只因为这个废人曾经为国而战,是他估计都没见过几次,沾一点亲,带一点故的“亲人”。
明明他会有更好的办法,保全自己去打这场战争,可是他偏偏以自己为棋局,用自己命去赌。
就为了,少死一些玥国人…
真是个疯子。
哪个帝王会以自己为棋局,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