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茯瞅了一眼:“我脚也生冻疮,今天有新棉衣和新鞋,在那烧着炭火,今年冻疮比往年轻,以前我的手跟嫂子一样,夜里一热痒得睡不着。”
洗完手擦干,把灶房的门虚虚掩上,手揣进袖子里捂着,两人在小板凳上坐下。
“我家地窖还没挖呢,准备明年收菜的时候再挖。”
“成啊,不急,不用挖得太大太深,看你家明年种多少白菜。”
郑桂花拉着板凳,往门后挪动位置,把门又轻轻关上一点。
“三来嫁人了,你晓得不。”
谢茯点头:“听青生说了一点,三来嫁去哪个村子了。”
“后山那边,远的那座山,是个猎户,有本事,三来以后日子会好过,不愁肉吃。”
“不过那汉子比她大,二十三了,他娘生他时难产,没了,四五岁的时候,爹没了,跟着奶奶长大,六岁奶奶又没了。”
“他们那周围人,都说他克亲,手里头有钱,天天能吃上肉又咋样,哪有命重要,都没人敢把姑娘嫁过去。”
也不知道田秋凤是咋想的,不怕自己女儿嫁过去被克死。
谢茯垫着脚后跟:“是不是克亲,不都是他们嘴里说出来的,意外去世,又不是他害死的,我看他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秋凤婶子只要了四两八聘礼?”
按照她的性子,明知道猎户赚钱,怎么可能只要四两八聘礼。
郑桂花摇了摇头:“听刘媒婆说相看的人是猎户,张嘴要了八两八聘礼,两斤猪肉,两斤羊肉,两条大鱼,两身布料和两双鞋,还要置办一对金手镯,刘媒婆当场给拒了。”
“猎户进山打猎哪那么容易,受伤回来是常事,运气不好,进了深山就出不来了,拿命换的钱,她说要八两八就给八两八。”
“后来怕跑了,改口要六两六,金镯子和羊肉不要了,一听说男方那边愿意给六两六,结果又要加到八两八,猎户拎着东西转身就走了。”
谢茯好奇:“那怎么最后聘礼给了四两八?”
“我看是猎户瞧出这家人是什么嘴脸,说只给四两八聘礼,不愿意,那就算了。”
郑桂花当时在西边林子里找野菜,远远看见,过去瞧了一眼。
“人走到村口,秋凤婶把人叫了回来,说四两八就四两八,亲事定了。唉,以后啊,要是家里想吃肉了,和三来说一声,让女婿去山里打两只野鸡送来,这话是秋凤婶自己说的。”
“看三来自己了,什么都听娘家的话,娘家人一味索取,日子久了,她丈夫肯定有意见。”
谢茯希望林三来能改变一点,不要什么都听娘家人的,田秋凤根本不会为她着想。
为了自己的小儿子,或许会像吸血鬼一样吸着他们。
郑桂花学她垫着脚后跟:“有来回来相看了几个姑娘,没成,有正不知道成没成,对了,富贵带回来一个姑娘。”
“说错了,听说不是姑娘,死了丈夫,家里公公和婆婆早就不在了,独寡妇一人,不知怎么瞧上赵富贵了。”
谢茯惊讶道:“她不知道赵富贵是什么样的人吗?已经住在春兰婶家了?”
“三来成亲那日带回来的,寡妇卖了那边的田地和宅基地,跟着赵富贵回来,春兰婶气得晕了过去。”
“你没瞧见,那寡妇一来,嫌弃赵富贵屋子小,要住东边主屋,春兰婶不让,赵富贵硬生生的把他娘东西搬出来,气得她大骂。”
“春兰婶不是受气的性子,她一定会和人打起来。”谢茯道。
郑桂花缩了一下脖子:“能不打吗,寡妇被她按在地上打,赵富贵护着,春兰婶气得喘不上来气,一边自己掐着人中一边骂。”
“最后寡妇还是住了进去,吃饭,洗脸,洗脚水,赵富贵端进屋,殷勤的伺候着,寡妇一说家里的饭菜没油水,第二天立刻去镇上买了半斤猪肉。”
谢茯怎么想怎么觉得赵富贵是冲着人家的钱:“桂花嫂子,富贵大哥不像是喜欢人家,该不会是想骗人家钱吧。”
“卖了田地和宅基地,手里最少也有四五两银子,她是哪个村里的,就在附近吗?”
转念一想,应该不是附近村里的。
在周围的人谁不知道赵富贵是什么样的人,寡妇瞧不上他。
“不晓得。”郑桂花‘啧’了一声,“这寡妇是个有手段的,赵富贵被她使唤的一点脾气没有,春兰婶骂她,寡妇就对赵富贵动手。”
“春兰婶宝贝着儿子,三番五次下来,也不敢骂她,动手打她了,赵富贵被寡妇治得服服帖帖,春兰婶在家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儿子向着,打起来又帮着,杨春兰不知道在村子里和人哭诉了多少回。
谢茯问:“那他们就这么定了,不办席面。”
“不办,春兰婶不会给钱,说办席面当场就把桌子掀了,不承认这个儿媳妇。”
又聊了一些,郑桂花才拎着篮子回家。
谢茯进了屋,在他身旁坐下,继续剥桌上剩下的几颗花生:“一物降一物,没想到春兰婶和富贵大哥都被苏翠花治住。”
裴青生听裴丰收过来提过一嘴,并没有多问:“这几天安静了很多,她刚进村子那几日,能听到她们吵架。”
“太爷和里正去了两次,后来再吵架打架,他们也不去劝了。”
这种事也不好劝,找什么样的媳妇,那是人家自己的事。
谢茯拍了拍手:“春兰婶脾气火爆,周边的姑娘没一个瞧得上的,总说自己家儿子能找到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姑娘,结果富贵大哥带回来一个寡妇,她能不生气吗。”
未嫁的姑娘都瞧不上,怎么可能瞧得上嫁过人的寡妇。
本来还觉得苏翠花傻,卖了房子和田地,跟着赵富贵来到出云村,天天被欺压。
这么一看,她不傻,拿捏得住赵富贵。
“青生。”谢茯靠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唇角,“棉裤干了没。”
外面雪花停了,要把院子和门口的雪扫扫,穿他的棉裤担心弄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