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过了季节,黄澄澄的果子烂了一地,上面还爬满了蚂蚁。
尚北暗道一声可惜。
抬起脚步继续走,这一片生长着很多的益母草,现在正是益母草开花的时节,惹来了很多蜜蜂和蝴蝶。
继续走,一片有些熟悉的植物映入眼帘,“这是…三七?”
尚北有些惊喜,正要走过去一一
“别动!”
抬起的脚步又落下,尚北眉头一拧,扭头就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然就在她转头的一刹那,“咝一一啪!”
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手还呈现出掷物的姿势,他身材精瘦,脸蛋…也很瘦,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尚北脚边那处地方。
尚北下意识的也向那处看去,这一看,吓得她后背顷刻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只见一条筷子长的绿色小蛇,被一把磨得锃亮的小刀牢牢的钉在了地上,而那把小刀这样准确的扎在了蛇的七寸处!
而小绿蛇此刻还没死透,尾巴疯狂的扭曲着,想要挣脱扎在它七寸上的小刀!
尚北再一次的感觉到了,死亡离她是如此之近。
“谢…谢谢你!谢谢你,小朋友。”尚北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腿脚还有些发软,后怕的对着走过来的小男孩连声道谢。
谁知小男孩看也不看她,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了蛇头,把这条蛇的头骨砸碎裂,死的不能再死。
小少年终于抬头看向尚北,声音平静而冷漠,“我要这条蛇。”
尚北被少年眼中不符合年纪的冷漠惊了一下,连忙道:“当然!这条蛇归你,你刚刚救了我,真是太感谢你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沉默地将地上的蛇小心地装到随身斜挎的布袋里,没回答尚北的话,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就要走。
尚北连忙跟上去,笑话,救命之人肯定是要报答的。
小少年脚步飞快,尚北跟在后面差点追不上,“小朋友,你告诉我名字,我才能报答你呀,今天,你可是救了我一命!”
“……”
走了一段路后。
“不用你报答。”看着这个新来的知青一直跟在他后面,小少年冷峻的脸上罕见的闪过了一丝烦躁。
尚北视线在他明显小了一大截的裤脚上扫过,自顾自道:“我刚刚在那边发现了可以换钱的药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挖呀?我可以跟你一人一半的。”
正在快速向前走的脚步停顿了一瞬,越走越慢,尚北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继续道:“就是那个治疗外伤用的三七,你知道吗?”
前面的小少年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黑幽幽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尚北,“你说真的?”
尚北:“肯定是真的,就在刚刚发现蛇的地方。”
“走回去看看?”
尚北话一说完,小少年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
尚北和小少年再次来到了那片发现三七的地方。
指着一片绿色的植物对小少年道:“就这个,你见过没?它还有个名字叫金不换,全身都是宝。”
小少年没说见过,也没说没见过,但看他不复刚才的平静漠然,脸上隐隐激动的表情,肯定是听过的,“你真要让给我一半?”
小少年询问道。
“当然。”尚北捡了个树枝插在中间:“以此树枝为界,这边是我的,那边是你的”
“还有,挖药材的事,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尚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她的经济来源都指望着这些药草呢,如果不是这小少年救了她,她大概对谁都不会说的。
小少年丝毫没有犹豫,点点头:“好。”
尚北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天天晚了,我看你也没带背篓,即使挖了药材也不好拿,不如等明天带个大背篓或者是大口袋再来挖,怎么样?”
小少年沉默了一瞬,才道:“你先走吧,我等一会再走,跟我走一起,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尚北没问为什么,这小孩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话隐隐带着沪城那边的口音,想也知道是因为家庭成分问题,那只能是被下放到这里的那些人带来的孩子。
“那你注意安全,我先走了。”尚北冲小男孩摆摆手,转身下了山。
等尚北走到知青院,天已经黑透。
她走进宿舍,原本想将背篓塞到床下,但看到其她几人瞟过来的目光,手一顿,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柜子的门,将何首乌放进去。
然后锁上柜子的门。
身后传来了说话声,毫不避讳:“不知道藏什么宝贝呢,天天锁着,防谁呢?”
“看着像是泥疙瘩…”
尚北心想,可不是防贼嘛,想想上次的红糖和洗发剂,到现在她都还没能确定是谁偷的。
来到厨房,揭开锅一看,里面放了一碗饭,她端起来就吃。
外面传来说话声:
“是大队长啊,进来进来!”
“您有什么事?”
大队长王红志有些沙哑道:“我就不进去了,叫你们之前院的女知青都出来一下,我有话说。”
“女同志们!都快从屋里出来!大队长有话说。”
其实不用他喊,大家都听到了,“什么事啊?”几名女知青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尚北吞下最后一口饭,搁下饭碗,擦了擦嘴,也来到小院子里。
大队长王红志是个满脸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四方脸,身上是一套这个年代常见的打着补丁的衣服。
尚北晚上常听女知青宿舍里的几名女知青聊村里的家长里短,当然,也包括大队长家的事,听说他们家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
大儿子已经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孙女都四岁了,大队长媳妇老蚌怀珠,还给大队长生了个女儿,今年才三岁!
尚北由衷的对大队长起了敬佩之心,七个孩子,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