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的飞机,秦桉七点多就离开了桐城。
等了一晚,许桃连个软话都没有。
这次秦桉不觉得他有什么错。
千里迢迢来了,一个好脸都没,还敢使性子。
该晾一晾。
只是心里不安,说不上的慌。
他归咎于分别带来的思念作祟,并没有深想。
只不断拿起手机又放下。
上高速不久,一辆辆车超过去,快得他心更慌。
“别开这么快,时间不急。”
小程立马放慢了一点速度,忍不住从后视镜往后看。
这么担心,就打个电话呗。
给女朋友低头不是很正常。
反正他和女朋友吵架,就没听对方说过一句好话。
女人替男人生儿育女,背负许多世道不公的压力,他是男友更是以后的老公,受点委屈没什么。
再说,算哪门子委屈。
不过小程只敢想一想,他也不敢替许桃抱不平,即便觉得许小姐,真的已经是非常懂事的姑娘。
哪有脾气啊,又乖又听话的,二少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暗搓搓想着,这次到底是谁先服软,就听到秦桉手机响了。
秦桉几乎是立刻拿起了手机,果然是许桃电话。
看着屏幕上桃桃两个字,秦桉眉眼微沉。
每次服软倒是快,但不长记性。
立马接起来真是又给她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秦桉直接挂断。
小程悄悄撇了撇嘴。
手机又响。
连着响了三次,秦桉都没接。
车里安静下来,都在等着第四次。
结果秦桉手机没动静,小程的手机突然一响,吓了两人一跳。
小程低头一看:“二少爷,是许小姐,接吗?”
秦桉不知道在想什么,淡淡“嗯”了一声。
小程立马接通,那边呼吸声很重,还有别人说话的声音,但很快,就被挂断了。
许桃一句话没说呢。
小程觉得不对劲,正要说话,秦桉已经冷声吩咐:“回桐城。”
他闭上嘴,二少爷更了解许小姐,没有重要的事不会打到他这来。
肯定是出事了,他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秦桉回拨,没接通。
以往闹了矛盾,许桃也会故意缠着他,发很多条信息,打好多个电话给他撒娇。
但不太一样。
他一颗心往下坠,后悔刚刚为什么置气,多大的事情就要闹成这样。
昨晚上也不该说重话,自尊心多强的姑娘被他往外赶,指不定难过一晚上。
睡眠又不好,没他陪着能睡好吗?
这会儿也不知道出什么事情,电话又打不通。
秦桉第一次焦急万分,他很少露出这种迷茫的神情。
都有些失了分寸。
……
许桃手机没电了。
她呆愣愣坐在那。
秦桉不理她,这让许桃绝望,怎么能在最需要的时候,狠心丢下她一个人。
许桃鼓足的勇气消失殆尽,盯着抢救室的门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出来。
许桃立即活过来,起身过去,“医生,我阿婆有没有事?”
“急救还算及时,暂时不会有事,但病人刚刚心律失常,室性心动过速,我们进行了电复律,暂时抢救过来,现在要转入ccu,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孙扩军和许玲玉觉得冯秀芝应该是情况不太好,抢过来认领儿女身份。
许桃强自镇定:“医生,我是病人孙女,这两位多年前就和家里断绝关系,这次我阿婆犯病,也是被他们气的,您有话,告诉我就行。”
医生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没心思搅和家事,言简意赅:“我们院做不了这个手术,建议转去苏市第一人民医院,做冠状动脉造影检查。”
他说完,冯秀芝也被推了出来,许桃看着昏迷不醒的阿婆,难受得说不出话。
她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转院,我们去苏市。”
孙扩军却不同意,老家伙这次干脆死了正好。
“我不同意转院!我妈这么大岁数了,受不了折腾,死路上你们医院负责吗?”
“不是抢救过来了吗?怎么还要去什么ccu,icu的,做啥手术啊,我妈能受得了?”许玲玉自然也不赞同。
她从小就恨冯秀芝偏心弟弟。
生孩子那年,如果不是冯秀芝借口照顾许桃没办法来看孩子,她的女儿不会发烧没人管!
这股恨意积攒了多年,恨不得亲妈去死。
许玲玉鄙夷地看着许桃:“你知道看个病一天得花多少钱,做手术又得多少钱,你负担得起吗?我和你伯伯才是儿女,这轮不着你个黄毛丫头做决定哈。”
她婆婆就进过icu,一天一两千,最后还不是没钱,放弃了治疗。
这个ccu想必也都差不多。
许桃冷冷地看着两人:“我有钱,转院做手术,我说了就算。”
“今天我阿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许桃就是烂命一条,我拉着你们一起,给我阿婆,给我爸妈陪葬,到了阴曹地府,咱们一家人好好算算账。”
她一字一句,毫不示弱,拼了命相搏,眼睛红得要渗出血来。
许玲玉心惊胆战,竟然被这二十岁的丫头片子给吓到了。
她有一瞬间觉得,许桃是真心想跟他们一起去死。
“你……你别在这吓唬人,杀人犯法!”
孙扩军也有些胆怯,但强撑着,“踩死个虫子都不敢的臭丫头,跟我逞什么威风,我是许家长子,我说不让做手术就不让!ccu干脆也别进——”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许桃掏出一把水果刀,想都没想朝着他胸口扎下来。
“许桃!”
“桃子!”
“桃桃!”
众人都看着,被许桃吓到,真怕她不管不顾,为了这种人渣搭上一辈子。
就算阿婆好过来,也得立马跟着去了。
孙扩军也吓得大叫一声,可这刀子没扎下来,停在他心口一指的距离。
许桃冷静得可怕,原本柔美又温和的小脸,染上几分赴死的决绝:“我说了,阿婆的事我做主,孙扩军,我真的不怕死,但你们怕,再惹我,我拉着你们全家陪葬。”
她说出这些话,已经用尽全身力气。
许桃很害怕,她怕死,更怕阿婆有事,可不用这种办法,好像就解决不了。
谁也不知道她已经在崩溃边缘,是一只吹着气的纸老虎,拿针一扎,就会被人看出破绽,然后撕碎。
许桃在强撑着,摇摇欲坠。
直到被熟悉的怀抱包裹。
秦桉的吻落在她发顶,整个人都在抖。
“宝贝,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