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桃心里憋着一口气,宁可跑回家也不让送。
小程不敢听她的,悄悄跟在后面,看着许桃进了家门才走。
秦桉问的时候,如实说了,小程眼看着二少爷脸又黑了几分。
他觉得如今的二少爷和许小姐,多了几分世俗男女朋友的接地气。
吵吵架,发发脾气,挺正常的。
许桃收拾好心情进门时,冯秀芝还没睡,在客厅里看苦情电视剧。
见到孙女才笑眯眯按了遥控器,“囡囡玩得开心吗?”
“开心呀阿婆,怎么还没睡呀,吃药了吗?”
许桃抬眼就看到大方桌上摆着的一盒盒营养品还有礼物,心里的失落感再次冒头。
秦桉为什么不能一直温柔地对她。
许桃喜欢秦桉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亲吻与拥抱。
喜欢他柔声哄自己时的疼惜与宠溺。
秦桉对她很用心,无微不至,从大到小,没有细节是他注意不到的地方。
每当被关爱时,许桃就会控制不住沉溺进去,缠着他撒娇也好,使小性子也罢,都有一种求得更多关注的诉求。
可秦桉又是强硬的,总控制她,让许桃沉沦又清醒。
她泄气,完全没办法应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跟谁说。
陪着阿婆心不在焉看完最后一集电视剧,许桃才去梳洗。
七月的桐城很热了,家里没有空调,冯秀芝受不了这个冷气,都是吹会儿风扇再睡。
许桃上楼前,给冯秀芝调低了一档,定了时间才放心。
她自己屋里就没这么凉快,也是心不静,吹风扇不管用。
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觉得小腹和胸部很痛。
她不该不听话,嘴馋吃冷饮。
熟悉的感觉传来,许桃赶紧爬起来去卫生间,果然是提前来了例假。
难怪她不舒服。
这一折腾,再躺下时就十二点多,许桃仰面躺在床上,看了几眼手机。
秦桉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有。
也没有问问她到没到家。
显然是生气了,每次欲求不满就不高兴,今天也许是忍到了极点。
许桃绷着脸,将手机推远些。
天塌了她也不服软。
……
翌日,许桃睁着俩大眼睛醒过来,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微肿。
看了眼手机没动静,电量也不足,正想充电,听到楼下阿婆又气又急的声音。
许桃一个激灵爬起来,穿着睡衣就往楼下跑。
一楼客厅里人不少,许桃一瞧就冷了脸。
多少年不联系的伯父和姑姑来做什么?
许桃快步走到冯秀芝身边扶住她:“阿婆,没事吧?”
冯秀芝拍拍孙女的手,摇了摇头。
客厅里有点乱,秦桉给她带来的东西,杂七杂八扔在地上。
有的还被拆封了。
许桃冷冷看向伯父孙扩军:“你们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
孙扩军又矮又胖,还是个秃子,隔着距离,许桃都能闻到他身上令人作呕的臭味。
和她小时候的印象一样,恶心。
孙扩军上下打量许桃,眼前真是一亮,上次见好像还是许桃刚升初中,没发育就是个漂亮丫头,现在看,真是大姑娘了。
他咧开嘴笑,牙齿又黄又杂乱,“桃桃长大了,人越来越漂亮,教养却不多嘛,怎么连个伯伯也不叫。”
许桃厌恶地扭过头去。
冯秀芝护着孙女在身后,“大军,你说的事情,我不会答应,赶紧走吧,不然我就报警。”
孙扩军自知他也不是冯秀芝的亲儿子,脸面没那么大,给一旁的妹妹使眼色。
许玲玉笑了笑,她倒是生得漂亮,侄女肖姑,又都随冯秀芝的好相貌,娘仨站在一起,也是老中青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可许玲玉偏偏不是什么好东西,面带几分戾气,刻薄许多。
“妈,市里的控规都定下了,咱们老房子这要修一条沿河绿化带,一大片土地都要动工,还要新建高档小区,我托人打听过,赔偿政策很优惠,按照户口本上的人头数分钱分房!”
具体政策其实还没定下,但许玲玉和孙扩军目的明确,先把户口迁过来。
冯秀芝冷笑,手在抖,许桃紧紧握着,警惕地看着这群,骨肉至亲。
“难怪一大早就来磨我,说要迁户口,原来是为了这套老房子。”
冯秀芝眼里含了泪,“这是你爸留给小山的,就算分,也是分给我孙女许桃,跟你们没关系。”
早在小儿子许扩山夫妻两个出事之后,这一家子就分崩离析。
车祸赔偿款不少,几十万,孙扩军和许玲玉利用老母亲的无知和小侄女的年幼,拿走了所有钱。
还分了家。
一分不留,半点儿亲情不顾。
除了这套房子还在冯秀芝名下,他们动不了。
那时也不知道会拆迁,早知道,房子也会抢走。
许玲玉皱了皱眉:“妈,你不能这么偏心,许桃是个女孩儿,老许家的东西怎么能留给她呢?”
冯秀芝丝毫不让:“你也是个女儿,又生了个女儿,给你难道就行?”
许玲玉一噎,没想出反驳的话。
“妈,玲玉是女儿,我总是儿子吧?咱先不说给不给的问题,我们今天来是想迁户口,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多分点钱或者房子,难道你不心动?”
冯秀芝“呸”了下:“我十六岁入伍,当了多少年的兵,绝不占公家一分便宜!”
政策怎么分,她就怎么拿,全都留给许桃。
再说了,孙扩军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给谁也不会给他。
“玲玉好歹是我亲生的,你算什么,姓都改了,对不起我和你爸的养育之恩,也对不起你的良心,还想占我们许家的便宜,做梦!”
冯秀芝与人和善一辈子,只在两个儿女身上,说过最难听的话。
一个收养,一个亲生,做的事把她这个当妈的往绝路上逼。
冯秀芝悲从中来,看向方桌上摆着的丈夫与小儿子小儿媳牌位,心就是一阵抽痛。
丈夫早早去了,最懂事的儿子儿媳也英年早逝,留下她和三岁的孙女,无依无靠。
赔偿款是她儿子儿媳拿命换来的,都留给许桃有错吗?
狠心的白眼狼,趁她生病,又要处理后事又要照顾许桃,卷着所有的钱跑了。
再回来就分了家,老死不相往来。
冯秀芝很快额上就见了汗,只是强忍着不敢发作。
许桃担心得声音都发颤:“阿婆,你别生气,小心身体。”
孙扩军和许玲玉对视一眼,假惺惺上来要关心。
许桃推开他们:“滚!不用你们假好心!”
“你这孩子,怎么跟伯伯姑姑说话,没教养!”许玲玉不喜欢这个侄女,自然专捡难听话说,“没爹没娘的东西,学习好又有什么用,一点儿人伦之理都不懂!”
“我看啊,就是你命硬,克死了你爸你妈,年纪不大,什么也想要,非得吃生日蛋糕,非要买玩具?不是你闹,我弟弟弟妹跑出去干嘛?被车撞死你满意了?许桃,你就是克父克母!哎不对,你一家人都命里带克!”
许玲玉越说越起劲,看向冯秀芝:“妈,我说的没错吧,你怀了小山,我爸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这不是相克是什么?”
冯秀芝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手往门外指:“滚,你们给我滚!”
许桃脸色发白,抱紧阿婆,“阿婆,阿婆,别生气,我们不理他们……”
孙扩军见刺激得差不多,把胳膊下夹着的公文包打开:“行了,知道你们缺钱,这点儿心意收下,把户口本拿出来,咱还是一家人。”
冯秀芝接过一沓钱用尽力气砸向他丑恶的脸。
孙扩军冷笑:“给脸不要脸!”
“玲玉,进去找找房产证和户口本!”
许玲玉从小对大哥言听计从,闻言立即就往冯秀芝屋里跑。
冯秀芝心口一痛,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许桃身上。
许桃声嘶力竭:“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