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最后一个阶梯的盛如灼险些没踩稳,伸手按了一下扶手,“什么?”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
好吧,也不怪裴总多想,她这样子确实很可疑。
盛如灼道:“我可没有男朋友,我在楼上练散打,还没练完你就来了。”
裴郁臣:“散打?”
“嗯啊,学一点防身术。”盛如灼端起桌上的新倒的茶水喝了几口,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裴郁臣道,“有两件事情跟你说。”
“什么?”
盛如灼有些疑惑,有什么事情不能电话里说的,也是奇怪,明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是遇到些什么,裴郁臣几乎都是亲自来找她。
霸道总裁这么清闲吗。
裴郁臣道,“我的人查了邓炎,发现那主治医生数年前曾是邓家慈善募捐中赞助过的学生。”
盛如灼:“啊,知恩图报吗?难怪查不到金钱往来。”
可惜这份恩情,回报的方式不对。
裴郁臣镜片下的长眸闪过冷意,嗤道,“知恩图报也该报答邓家,替一个乳臭未干,为爱疯狂的小孩卖命,是蠢。”
盛如灼赞许地点点头,又问他,“那你查到这两人的关联点,算证据吗?”
“不算,他们之间实质性的联系太少了。”裴郁臣道。
看见盛如灼脸上露出了微末的失落,他忍不住笑了笑,“证据有什么用,我难道需要让警察帮我教训他?”
他这话轻描淡写的,活像一个不法分子,盛如灼哦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脱离学生思维。
她高深地叹一口气,“天凉了,是该让邓氏破产了。”
裴郁臣瞧着她,似是被戳中笑点,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
须臾,他温和矜贵地收敛了失态,眉眼微弯,道,“你说得对。”
他的语气是那样轻松,盛如灼顿觉畅快,追问,“那另一件事呢?”
裴郁臣道,“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我打算退……”
话音未落,保姆阿姨匆匆走过来,道,“盛小姐,有好几个人来找您,看样子挺急的。”
盛如灼摆摆手,问裴郁臣,“你打算干啥?”
裴郁臣张了张嘴,刚要说。
外面的传来铁门哐哐哐的声音,像是等不及了,直接砸门一般。
阿姨道,“这也太急了,盛小姐,看样子是急事。”
盛如灼最讨厌话说到一半被打断,这种感觉跟拉屎拉一半就提裤子有什么区别。
“让他们滚!”伴随着外面震耳欲聋的砸门声,盛如灼朝裴郁臣道,“你,把话说完!”
裴郁臣:“……我决定退婚。”
他听话懂事地照做,言简意赅几个字。
盛如灼反应了两秒才听懂他的意思。
她木了片刻。
不是,这么草率吗?
只是查到买凶的人可能是邓炎,甚至没查清楚邓炎与盛若灵的关系,就退婚了???
被盛若灵天天挂在嘴边的、接近十年的情谊,竟然比她想象中还要不堪一击。
这时,外面的动静更大了。
盛如灼忍无可忍,站直身子,她一把打开别墅的半边门,“谁啊?”
正常人不可能会这么丧心病狂地敲她的门。
果然,来的人不正常。
只见盛父盛母、盛谦还有盛若灵站在别墅铁门外,四个人站成一排,望眼欲穿地盯着别墅这边,不知怎么,盛如灼有一种去探监的感觉。
阿姨问,“盛小姐,要给他们开门吗?”
“不用。”盛如灼在门边站定身子,隔着别墅与铁门之间十余米的前院,与盛家人两两相望。
盛家人除了盛若灵,都在盯着她的别墅贪婪地看,他们眼中闪过的惊艳、嫉妒和不满,如同实物,满得要溢出来。
盛如灼笑嘻嘻道,“好久不见啊,大家过得好吗?”
盛父在外面敲半天门,炎炎夏日,早就满头大汗了,此时面色难看,显然强忍着怒火,道,“盛如灼,还不快点给我们开门!”
盛如灼:“你当我傻?开门放你们进来咬我啊?”
盛父,“你什么意思?!”
盛如灼道,“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有本事就把我的门拆了冲进来,哦,忘了说,我这门是军用级别的,炸弹来了还能扛几下,你们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挑战人体极限。”
盛父原本有求于人,是勉力想要忍耐一下的,但他一向看不上这个女儿,被怼了两句,顿时爆发了,怒道:“盛如灼!你这个不孝女!”
“你看你,又急。”
盛如灼叹气,心平气和道,“你看你这气又气不死,打又打不过,光叫有什么用呢?再说了,我做什么了,又变成我不孝啦?”
盛谦一把按住暴跳如雷的盛父,朝盛如灼道,“盛如灼,爸爸心脏不好,你还在这里气他,你居心何在?”
他紧紧皱着眉,痛心疾首的模样,周正的长相让他自带一种正义感。
盛如灼看见,在盛谦说话开始,他们身后的盛若灵此时悄悄拿起手机,大概是在录像。
小动作真多。
盛如灼丝毫不虚,黑眸一眯,迸出嘲讽的笑意,“对对,你最孝顺,大热天的也不给你爹妈打把伞,还把老人家带到这里来受我的气,嘴皮子耍得六不说,锅也甩得比一般人快呢。”
盛谦道,“什么叫我甩锅?网上那些事不都是你闹出来的?我们家名声全毁了,父母亲才不得不亲自出面找你,他们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平静的生活是被你毁了!”
盛如灼听笑了:“到底谁在闹啊,是我叫你们去片场闹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的智商是在线的,你们的嘴巴是犯贱的,骗骗自己得了,在这里大呼小叫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脑子有病?”
盛谦:“盛如灼,你说话太难听了!”
盛母又气又委屈:“盛如灼,那天你要是不在片场,我就不会跟你吵架。”
盛父:“我就说她是个不孝女,你们非要来找她!”
盛家人一句接着一句,声音又大,别墅里,裴郁臣忍不住皱起眉。
他觉得这些人以多欺少,盛如灼一张嘴再能辩也敌不过这么多人。
挺过分的。
突然,盛如灼爆发出一句:“妈的闭嘴!”
外面的空气霎那安静一瞬。
“叫叫叫,车轱辘话一堆,烦死了!”盛如灼打断盛家人,直接发疯,尖叫,“觉得我有问题就报警啊,报警啊!告到中央,告到联合国,告到天庭!”
盛家人被她一通尖叫吓得梦回高考前一个月,盛如灼就是这种疯样,然后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
外面的空气更安静了,盛如灼也平静了一点。
她抬起手,指着他们身后的盛若灵,道,“还有你这个偷偷摸摸的家伙,又想组织网暴是吧,我的姐?”
盛若灵脸色一白,下意识将手机按灭了,她睁大眼睛,“什么叫又,我从来没有网暴过你!”
盛如灼从善如流:“啊对对对,记岔了。”
这辈子的网暴还没开始呢。
上辈子,盛若灵爆火之后就一直在采访中有意无意抹黑她,那时候她都死了,结果一群无脑粉找到她的坟墓,拍照,p图,各种言语侮辱,要不是违法,那些人险些把她的坟挖了。
盛如灼假笑的唇角提不起来了,她厌烦了,也不想再被动回忆上辈子的惨烈。
她收了笑容,漆黑的瞳仁沉寂而冰凉,道,“你们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直接说。”
盛父怒视她,刚被她怼得不上不下,他好面子,哪里想说。
还是盛若灵开口,她心里不爽,终于不假惺惺地喊灼灼了,道,“盛如灼,现在网上把我们骂成这样,不管是不是你的责任,我们做子女的都有义务将家族维系好。”
盛若灵冠冕堂皇一大堆,盛如灼懂了,“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吧?”
盛若灵道,“从前一直是我拜托裴家帮衬我们家,现在你也该出力了,不是吗?”
“不不不,”盛如灼摆摆手,“首先裴家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帮衬盛家,不管是谁嫁过去,裴家人看在婚约的份上都会帮,其次,你既然有能力帮,你为什么要推责给我?还是说,裴家不帮你了?”
一句接着一句,有条有理。
盛若灵噎住,立即反驳道,“郁臣当然想帮我,是我权衡之后拒绝了他!”
盛如灼:“……”
像是感知到什么,她转过头,正好对上裴郁臣的眼眸,他还坐在客厅那边,离得不远不近,刚才的吵闹全部被他听着了。
他朝她摇摇头,声音温淡悦耳,“我没有。”
他已做出退婚的决定,怎么会做出相违背的事情。
而外面的盛若灵丝毫不知自己的谎言都撒到当事人头上了,还在说,“盛如灼,你既然在外面找了靠山,这次就该由你出一份力,为我们盛家摆平困难。”
盛母接话,“对啊,我们都知道了,我们不怪你攀附权势,只要你开心就好。”
盛如灼哦了一声,懒得解释,“我凭本事靠的山,凭什么给你们靠,再见。”
说完,她准备直接关上门。
“盛如灼,我知道你的金主在里面,我看见他的车了!”盛若灵突然拔高音量。
恰逢此时,一阵风吹来,吹动落地窗的薄纱,别墅里若隐若现的布置显露出来,自然,别墅里男人的身影也一闪而过。
盛若灵瞪大眼睛,眼神不可思议地看向盛如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