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是想着抽个空隙去见一见小月儿,后来想还是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嘱咐的。
我自己尚没有什么人生经验,除了天寒加衣,好好吃饭之外,也想不到别的。
倒是专程去见了豆豆一面,塞给她的一个锦盒,里头装着十来瓶药,有见血封喉的毒药,也有解百毒的良药。
我怕她用错,与她讲得很细,又留给她几册武学秘笈。
她天生怪力,身手若是再好一些,将来在宫里,就算有什么危险,至少也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每到为后辈做打算时,我总难免想起姑姑来,她当年也是这样庇护我。只是我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眼瞎到那个地步。
小月儿在京中没有倚仗,我虽不懂后宫之中的争斗,却也知道帝王恩宠换来的地位并不长久。
我想到了王纤云。
她或许能很好地代替我照顾小月儿。
我的身份注定见不得光,而且像我这样只能在黑暗之中苟且求生的人,实在没什么理由留在她身边。
东陵亡了,那些痛苦,我一个人记得就好。
今天的梧桐宫安静得很,微风轻动,梧桐叶沙沙作响。
我刚靠近,想着是不是要将她宫里的人再次打晕之时,就听到她挥退众人,朝虚空中小声喊:“你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
多半是我身上这异香,我叹了口气,从阴影里走出来。
“我早就知道你来了。”王纤云道,“方才在宴会上时,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香味。”
我没说话,将早就准备好的双生蛊塞到了她嘴里。
她瞪大眼睛,察觉到自己咽下了什么东西,捂着喉咙干呕了好一阵,“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蛊毒啊。”我弯起眼睛,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心底那点恶劣的心思又显现出来,“放心,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蛊,顶多让你全身发黑腐烂而死罢了。”
王纤云一听,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便晕了,我无奈地将她弄醒,“这么不经吓啊,逗你的,哪能给你下那种阴狠的蛊。”
她憋了好一阵,突然哇哇大哭起来,“你杀了我吧,我死了得了,免得受罪。”
我被她的哭声弄得有些头疼,“你哭什么。”
她哭声更大了,“反正皇上也不来我这里了,大家都知道我是个不受宠的妃子,都来欺负我。家里的长辈们也不消停,嘴上说着多送几个丫头来帮我复宠,还以为我不知道,复宠什么的都是托词,就是觉得我不中用了,想换人来顶替我。”
我挠挠头,有些好奇,“还有人能欺负得了你?”
“怎么没有?一个个的,稍微得了点皇恩就舞到我面前,小小一个美人,居然敢在背后告我的状,她以为她是谁啊!呜呜呜……”她的眼泪糊了脸,“她现在不是美人了,是皇后了……呜呜。”
“她告什么状?”
王纤云道,“我不过就是让她跪了半个时辰,她就去皇上面前告状,还害我被皇上禁了足。”
原来还不止热粥。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东陵的后人,究竟还遭受了哪些罪。
我几乎是一瞬间靠近她,猛地捏住了王纤云的咽喉,玩弄似的轻轻地摩挲着指尖下柔腻的皮肤。
“为什么要让她跪。”
“她是美人,我是贵妃,她跪我天经地义……啊!”
我收紧她的咽喉,“继续说,还有呢。”
她总算是反应过来,因为被扼住了咽喉而满脸通红,她费力地说:“你是阮月初的人!”
“既然知道了,那就跪吧。”我松开她,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她扭头就往外跑,边跑边叫:“来人啊!”
金线瞬间将她的脚缠住,她摔倒在地上,嘴也被金线一圈圈地围起来,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摸着她新长出来的头发,温声道:“我想要杀你,轻而易举。”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刚刚吃下去的双生蛊,你吃的是伴生蛊,而阮月初吃的是生蛊。”我收回金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从今往后,你的命就归她管了,她死了,你也会死。”
她脑子转得很快,“既然是这样,那我死了,她也会死吧。”她扬起下巴,红肿的眼睛看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所以你根本就不会杀我,对吗?”
“那倒不会。”我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的期望,“你怎么样对她毫无影响,要不要试试?”
她打了个哆嗦,还是抬头倔倔地望着我,“我朱山王氏女绝不受任何人的差遣,要我听一个乡野村姑的话,做梦!”
竟然还挺有骨气。
我倒是有些欣赏她了。
“跪下。”金线缠着她的腿,强迫她跪在地上。
她跪得颤巍巍,双眼一闭,心一横,“你动手吧,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受阮月初的摆布。”
“你要是听话,我给你弄点生子药来,如何?”
她的眼睛揭开一条缝,有些狐疑,“真的?”
我点点头,“你若是怀了皇嗣,那你在族中的地位就永不会被人替代。”
“你是阮月初的人,为什么要帮我?”她虽然心动,脑子却还清明,“你就不怕我有了孩子,抢她的皇后之位?”
“这有什么。”我很是不屑,“我给你的东西,随时都能收回来,包括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
她看了我半晌,“你真是个疯子。”
对于这个评价,我点头应下。
“你就不怕我跟她争宠?皇上这辈子不可能只爱她一个。”
“我不在乎她的爱情。”我嗤笑,“我只要她恣意活着,她爱谁,不爱谁,那是她的事。”
王纤云微怔,过了好一阵,也没说话。
我失了耐性,刚想要不然再给她剃一次发,就听到她开口,“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以后不会经常来宫里。”我摸着她的头发,“你得替我照顾她。”
“她如今都是皇后了,哪里还用得着我照顾。”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王纤云张了张嘴,“我不明白——”看我眼神一暗,她急忙改口,“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行了,起来吧。”我将她拉起来,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你该庆幸自己长了一张好脸。”
她摸着自己的脸,有些不解。
面对和昌平相似的脸,我实在狠不下心。
“生子药在南海,我尽快去给你弄来,别担心,我一向说到做到。”
王纤云沉思了好一阵,道:“只要你护我平安诞下皇子,我可以发誓,今生绝不觊觎皇后之位,甘愿保阮月初性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