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我有话说!”
法尹大主教停下动作,回头看向阿纳托尔,见对方饶有兴趣的看着来文,不再上前,转身站到一旁。
“阿纳托尔,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来文硬着头皮说:“你不就是想抓住我大哥吗?我告诉你!我大哥吃软不吃硬!”
“准确的讲,我不是想抓住你大哥,而是想将你大哥转化为我的信徒。”阿纳托尔说:“至于你说尼古拉斯吃软不吃硬,我好像从来没用过强硬手段,你仔细想想,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在刻意避开我,不是吗?”
“我大哥最讨厌霸王硬上弓了!他不想做的事,谁也不能强迫他做!”来文大声回应道:“如果不是你在来到巴黎后开启屏蔽魔法,又让那么多圣银十字骑士团盯着我们,引起我大哥的反感,说不定我们还不会跑呢!”
阿纳托尔挑了下眉:“哦?这么说,反倒是我做的不对了?”
“以前的事先暂且不谈,单论现在...”
越说,来文的胆子就越大,在布道厅里背着手走动:“你把我们抓到这里,是不是用了强硬手段?不要解释,违背个人意愿就是强迫!”
不等阿纳托尔说话,来文继续补充道:“把我们抓来就算了,可你怎么能把我们当成犯人一样对待呢?口口声声说当我们是客人,结果做的和说的相反,这种行径称得上光明正大吗?”
“你是信仰神,想把我大哥转化为自己的信徒,我能理解,可是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大哥,会信仰一位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神明吗?”
“放肆!”法尹大主教实在听不下去了:“你在侮辱...”
“法尹,嘘...”
“...是。”
法尹退到一旁,怒视着昂首挺胸的来文,阿纳托尔倒是没生气,反而在认真思考来文的这番话。
来文的这番话给她提了个醒,阿纳托尔始终不明白自己比尹日涅·博杰差在哪里,内蕾尹达宁愿违反神明禁令,和一个人类诞下子嗣,也不愿意选择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阿纳托尔一直没能释怀,她不停的寻找原因,直到今天,她好像找到了关键。
是魅力。
作为天启神系的开创者,尹日涅·博杰是位胸襟宽广的大人物,就像拿破仑、凯撒这些在历史中留名的大帝一样,个人魅力是无与伦比的。
仅是待在对方身边,就能得到无穷的动力,好似主心骨一般,绽放着不可忽视的光芒。
反观自己,阿纳托尔看着双手,有些沉默。
来文的话戳中了她的内心,阿纳托尔从不觉得自己卑劣,可按照来文的逻辑一推,她还真是这种神。
为何智慧神教的信徒数量一直不如命运女神教会、丰饶神教和裁决神教?
原因恐怕就在这儿!
死去半个世纪的拿破仑,依旧能收获大批忠诚的拥趸,反观一直在宣传教义的智慧神教,在神明降临前的影响力竟然比不上一位皇帝!
难道...真是我自己的问题?
阿纳托尔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觉得内蕾尹达选择尹日涅·博杰就是因为自己没有魅力,无法吸引内蕾尹达。
对方...
只是在可怜她罢了!
好在尹日涅·博杰已经死了,内蕾尹达却还活着,一切还有斡旋的余地。
现在改变也来得及!
阿纳托尔抬起头,看向来文,轻声说道:“你提醒了我,你们确实不是囚犯,而是教会尊贵的客人,法尹,带他们去凡尔赛宫,那里的环境,配得上他们的身份。”
“什么?凡尔赛宫?”法尹大主教呆住:“那可是您的住所啊!怎么能让其他人住进去呢?”
“对待贵客,当然要拿出足够的诚意。”阿纳托尔说:“不仅要让他们住在凡尔赛宫,还要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遵命。”
“这样你们满意吗?”阿纳托尔问道:“我从来没有亏待你们,也没将你们当做囚犯,等尼古拉斯来了,记得说些好话,这样对大家都好。”
“没问题没问题!”二王子连连点头。
“我没在跟你说话。”阿纳托尔寒声道:“你和布兰登大主教不是我的客人,要和其他代表住在一起。”
逃脱过程中,圣银十字骑士团出现了伤亡,虽然杀人者并非二王子和布兰登大主教,但阿纳托尔显然将罪名安到了他们头上,要他们为此负责。
被安上杀人罪名的二王子无法享受和来文、丹尼尔同等的待遇,等待他的不是富丽奢华的凡尔赛宫,而是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监狱牢笼...
既然不是囚犯,自然也没了搜身的必要,阿纳托尔走下神座,抬手想要拍打来文的肩膀,眼疾手快的丹尼尔连忙闪到来文面前,提前一步抓住阿纳托尔的手掌,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如果您早是这幅态度,我大哥又为何要离开巴黎呢?”
见来文和丹尼尔的态度与之前天差地别,阿纳托尔也有些感慨,如果他知道这样就能解决问题,早就这样做了,何必多此一举,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在和丹尼尔握手的时候,阿纳托尔悄悄输出魔力,检查了一下丹尼尔,确定他体内没有其他神明的魔力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二位,以前的误会迟早会解开的,在你们大哥到来之前,就先住在凡尔赛宫,我会派最美丽的修女服侍你们...”
说起马维,来文赶忙说道:“我大哥吃软不吃硬,既然你把我们当做尊贵的客人,是不是应该撤去外面的封锁,别在漫山遍野的抓人了?”
“唔...”
阿纳托尔想了想,现在来文和丹尼尔都在她手上,马维是不可能抛弃他们逃走的,既然马维迟早都要现身,外面的封锁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只留星虫在外面盯着马维的一举一动就好了。
“好,我会撤去外面的封锁,法尹,请记者来,为我们拍一张照片,刊登在报纸上,标题嘛...”
阿纳托尔摩挲着下颌,沉吟道:“标题就写:阿纳托尔和她的两位朋友在凡尔赛宫亲切会晤。”
............................
巴黎北部城市,瓦勒德瓦兹。
入夜时分,拉着窗帘的旅馆内,尤妮亚趴在窗台上,透过帘子的缝隙看着街道上举着火把迅速撤离的圣银十字骑士团以及解除的封锁线,惊讶的说:“爸爸,他们都走了!”
桌旁,马维盯着最新一期的《巴黎晚报》神情凝重,阿纳托尔果然在报纸上刊登了来文和丹尼尔的下落,为了让马维看到,报纸贴满大街小巷,就连荒郊野外的树林都贴了几张,寒风一吹,报纸就飞入了森林中。
什么《阿纳托尔和她的两位朋友在凡尔赛宫亲切会晤》....
这很明显是在逼迫马维露面!
至于撤去的封锁线和离开的圣银十字骑士团,大概率是阿纳托尔表明自己没有敌意的手段...
这算什么?
邀请吗?
在马维看来,这更像是胁迫!
“爸爸...”尤妮亚扯了扯马维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说:“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昨天是尤妮亚第一次挨训,在此之前,马维从来没训斥过她,哪怕马维很快就道歉了,依旧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马维放下报纸,抱起尤妮亚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语重心长的说:“你做的决断很对,在知道不是对手的情况下,及时逃走是正确的,这是你自己做出的判断,非常棒...是爸爸着急了,原谅我,好吗?”
“嗯!我一点也不怪爸爸!”尤妮亚重重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道:“可是爸爸,既然你知道该逃走,为何还会生气呢?”
“因为菲利克斯和约纳斯还在车上,他们是咱们的同伴,也是我的朋友,在危机时刻,我无法丢下他们独自逃生...”
“我明白了!”尤妮亚瘪了瘪嘴:“如果不能带着爸爸一起逃走,我也不会抛下爸爸独自逃生的!还是我做的不对...当时只想着爸爸了...”
“这不是错误,这种事没有对错。”马维说:“通过理性的角度分析,逃走是最优解,如果咱们不逃走,也就没有营救菲利克斯他们的机会了。留下来和他们共同面对是一种勇气,但这不是最理智的决定,可人就是这样,在生活中,感情与理智不断碰撞,没有绝对的正确,也没有绝对的错误。”
涉及到哲学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见楼下已经解除了封锁,马维便问道:“你饿不饿?”
“有点饿了...”
“是啊,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走吧,咱们出去找点东西吃。”
“好呀!我想吃肉!”
“不吃点心了吗?”
“也要吃!肉是肉!点心是点心!”
出了旅馆,街上陆续有了行人,封锁一解除大家都从屋里出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的民众都以为风波已经平息了。
在街边找了家露天餐馆,点了一盘海鲜饭和一大块烤肉,一边吃,马维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
虽然封锁解除,但还是有神父、修士等神职人员出没,偶尔天上还会出现几只蓝色的星虫,其中一只甚至落到了马维的餐桌上,马维吃着烤肉,并未驱赶或者拍死对方。
海妖之泪能够改变外形和气味,改变了外貌的马维和尤妮亚没有引起星虫的注意,只要确定这一点,就能完美避开星虫的跟踪了。
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马维又开始思考营救来文和丹尼尔的方法,从报纸上的内容来看,来文和丹尼尔被带去了凡尔赛宫,而凡尔赛宫又是阿纳托尔的行宫...
凡尔赛宫为何会成为阿纳托尔的行宫,这得从死去的尹凡十四说起,在拿破仑重生前,尹凡十四大部分时间居住在巴黎的香丽舍宫,没事才会前往郊区的凡尔赛宫度假。
凡尔赛宫不是王宫,是国王用来度假的行宫,拿破仑重生后,因为反抗军还有政务上的问题,没时间去凡尔赛宫度假,反倒是阿纳托尔十分喜爱凡尔赛宫,自己住了进去。
阿纳托尔原本是人类,因为被内蕾尹达选中,才成为了信仰神,除了拥有神明的力量之外,她各方面都和普通人类相差无几,过度追求奢靡的生活,不是传统的神明,和常年居住在命运三女神更是有着天堑般的差距。
和命运三女神不一样的是,阿纳托尔非常喜欢‘人前显圣’,她会定期选择一位信徒,实现对方的愿望,在马维看来,这绝对是一种装逼的手段。
来文和丹尼尔一定住在凡尔赛宫,原因很简单,阿纳托尔撤去圣银十字骑士团和封锁线,就是在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希望马维主动出现,如此一来,她又怎会做出表面重视实则虐待来文、丹尼尔的事情呢?
关键在于阿纳托尔要收复马维为己用,不是想干掉马维。
确定了来文和丹尼尔目前所在的地点,接下来就是寻找解救他们的方式,凡尔赛宫在郊区,防范森严,还有阿纳托尔亲自坐镇,悄无声息的救出来文和丹尼尔可谓天方夜谭,几乎不可能做到。
难道要寻求其他神系的帮助吗?
马维摸了摸怀里的通神白烛,心情沉重。
使用通神白烛召唤神国降临,固然可以解除此次危机,但这样做一定会引起阿纳托尔的怀疑。
第一次恶魔之门降临可以说是巧合,古神势力的行动恰好与马维几人逃离巴黎的时间撞上了,没什么问题,可要是再来第二次呢?
就在马维要营救来文和丹尼尔的时候,正好有人在巴黎使用通神白烛召唤其他神国?
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还是巧合吗?
可如果不动用通神白烛,又该如何救出来文和丹尼尔?
就在马维苦思冥想之际,鼻尖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澹澹的,就像栀子花开。
抬起头,与一双平静的眼眸对上了视线。
对方很平静的坐到空置的椅子上,顺其自然的唤来服务生,点了一杯红茶,随后打开扇子,半遮脸庞,轻声说道:
“现在,你肯和我约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