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们聚集在厕所门前,监视出现了破绽。
“现在可以说了吗?”
玛利亚看着澹定喝茶的马维,目光平静的问道:“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斯图尔特迫不及待的说“是这样的,尊敬的公爵阁下,我们打算在会谈结束后离开巴黎,但由于公馆被严密监视,所以想寻求您的帮助,如果您肯帮忙,我们一定不吝报答!”
端起杯子,玛利亚抿了一口热茶,说道:“叛国可是重罪,帮了你们,我自身难保。”
“您可以来温莎王国啊!就像当年的克鲁德公爵一样!”斯图尔特语速飞快:“芙蕾雅是我们的朋友!您也一样!陛下和教皇大人一定会给您同样的地位!”
“我在巴黎,已经是公爵贵族,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玛利亚澹澹的说:“去了伦敦,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个公爵,而伦敦已经有一位舍瓦利公爵了,不需要第二位。”
“这......”
斯图尔特一时哑然,玛利亚说的没错,一名公爵已经是王国规格最高的爵位,再往上是王子一级的亲王,玛利亚不可能获封,当年带兵叛逃的克鲁德也是因为爵位被封赏给了弟弟克雷蒂安才愤怒离开的。
就算到了温莎王国,玛利亚的地位也不可能超过芙蕾雅,而在巴黎,她是拿破仑身边的近臣,又是参议院成员,地位、权力、财富应有尽有。
她凭什么放弃这一切,宁肯背上叛国的罪名也要协助温莎王国代表团逃离巴黎?
“你们这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玛利亚忽然说:“如果我选择帮助你们,并且顺利抵达了伦敦,阿纳托尔大概率也会向你们提出归还叛徒的要求,说实话,在现如今这个社会,我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应该相信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更是愚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背叛。”
“一旦命运女神教会将我交出,我的下场不会比挂在来茵河畔铁笼里的干尸好多少,等待我的,将是火刑!”
来茵河畔悬挂着许多铁笼,风吹日晒,他们都是被判处了死刑的囚犯,吊在河岸尽头,是为了让他们在饥渴饥饿中痛苦死去,最终被海鸟啄食,变成皑皑白骨。
这是一种十分残忍的刑罚,火刑比它还要痛苦,玛利亚说的不是没有可能,无论是二王子还是布兰登大主教,都不敢保证教会在受到阿纳托尔重压下会不会交出玛利亚平息愤怒。
人心难测。
斯图尔还想说什么,马维却在这时放下茶杯说:“好了斯图尔,就到这里吧。”
“可是....”
“玛利亚公爵说的没错,她没理由为了咱们背叛祖国,我们也无法给她什么。”
纤细的手指划过杯沿,玛利亚突然话锋一转:“虽然我不能帮助你们,不过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介绍...谁?”
“阿玛塔·史蒂芬斯伯爵。”
“他?!”
斯图尔特瞪大眼睛,在马维几人略显疑惑的目光中说道:“他不是上一任国王尹凡十四的亲信吗?!他竟然还活着?!”
“他不仅活着,还活的很好。”玛利亚微笑道:“拿破仑陛下刚刚登基,不适合大动干戈,他在培植亲信,现在的巴黎其实和你们看到的不一样,已经是风声鹤唳,箭在弦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叛乱...”
“尹凡十四的旧臣暗中组建了抵抗军,打算推翻拿破仑陛下的统治,拥立尹凡十四的小儿子继位,拿破仑陛下命我调查此事,我也确实查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推翻拿破仑的统治?”来文惊讶道:“拿破仑不是阿纳托尔亲手复活的吗?她会坐视不管?”
“阿纳托尔需要的,是一位能够帮助她的强大国王,这个人选,不一定非得是拿破仑·波拿巴。”玛利亚说:“简单的讲,国王的位置是强者居之,在阿纳托尔眼中,拿破仑的对手是没有魔法的普通人,如果他连这种敌人都解决不了,死也就死了,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你们这....”众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强者居之,这句话其实没什么错,这也是阿纳托尔的考验,她复活拿破仑是因为听说拿破仑是近代最强大的君主,如果有人杀死了这位强大的君主,那就证明出现了更强大、更适合的人才。
逻辑可能有些问题,但阿纳托尔大概率就是这样想的。
连内乱都无法解决的君主,不是一位强大的君主。
“史蒂芬斯伯爵就是反抗军的首领,他或许会帮助你们。”玛利亚说:“前提是,他可能要求温莎王国提供帮助。”
“史蒂芬斯伯爵是想要推翻拿破仑统治的叛军,而你是拿破仑身边的近臣,你为何会向我们举荐他?”斯图尔特疑惑道。
“很简单,因为我想借阿纳托尔的手除掉他们。”玛利亚笑道:“拿破仑陛下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处理叛军的事情上,现在国际形势十分紧张,他要专心处理政务,哪有时间和叛军玩游戏?”
“再者说,如果尼古拉斯留在巴黎,拿破仑陛下就能顺势利用曼施坦因魔药公司培植亲信,稳定局面,最终将叛军一网打尽;现在尼古拉斯要走,没问题,走的时候,应该给陛下留下点礼物,上一次见面,尼古拉斯一点表示也没有,这不合适。”
听完后,
马维迟疑道:“我不确定史蒂芬斯伯爵愿不愿意帮助我们,就算帮助我们,他也会提出十分苛刻的条件,毕竟这是叛国。”
“是啊,不过这就要看你们了,与我无关。”玛利亚戴上面纱,起身说道:“谢谢你的午餐,尼古拉斯,愿你一切顺利。”
玛利亚离开了,让她冒着火刑的风险帮助自己,根本是不现实的。
她已经得到了世俗的一切,普通的条件根本无法诱惑她,而她最后也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阿玛塔·史蒂芬斯伯爵!
“怎么办,尼古拉斯?”斯图尔特舔了舔嘴唇:“咱们要去找那个伯爵吗?”
“先回公馆,和殿下他们商议之后再说。”
“好。”
圣银十字骑士团队长捂着肚子,从厕所亦步亦趋的走出,见马维几人好端端的坐在桌旁,心里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就好...这见鬼的餐厅绝对用了不新鲜的食材!
傍晚时分,结束一天的会谈,二王子和布兰登大主教以最快速度赶回了公馆,找到马维几人,询问起了白天的事情。
当他们听说玛利亚拒绝协助时,不禁有些失望,可旋即又对玛利亚介绍的史蒂芬斯伯爵燃起了希望。
“阿玛塔·史蒂芬斯伯爵我听说过,是巴黎的老牌贵族了,名下有很多田地、庄园、农场,颇有家资。”
二王子说:“找他帮忙说不定真行,最近巴黎不安全,智慧神教派这么多警察和骑士团除了监视之外,还在保护咱们。”
围绕公馆的警察和圣银十字骑士团成员实在太多了,就算监视也不应该派这么多人,除了马维之外,其他代表出门逛街也会有圣银十字骑士团成员随行保护,这就足以说明情况了。
“尝试联系一下吧。”布兰登大主教说:“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殿下,你和他有联络吗?”
“开什么玩笑,当然没有!”
二王子一听就急眼了:“身为温莎王国的二王子,我怎么可能私下里和帝国贵族有书信往来呢?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殿下,这里都是自己人,你紧张什么?”布兰登大主教无奈道:“我是真心的,现在找人家帮忙,总得找个能说上话的人吧!没人牵线搭桥,史蒂芬斯伯爵凭什么相信咱们?”
“真没有...”二王子挠了挠头:“我只是听说过他,但不认识他,大家也没见过面...史密斯,你认识史蒂芬斯伯爵吗?”
珠宝商史密斯连连摇头,二王子又看向斯图尔特....
问了一圈,谁都不认识史蒂芬斯伯爵,情况一下子僵住了。
没人牵线搭桥,史蒂芬斯伯爵肯定不能相信代表团,他可是忠诚于尹凡十四的叛军,如果不小心谨慎的话,脑袋早就落地了。
“咳...”
在众人相对无言之际,丹尼尔清了清嗓子,提议道:“我觉得,咱们可以找楼下的腓特烈王国代表团帮忙,他们或许认识史蒂芬斯伯爵。”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还是老样子,马维、尤妮亚、二王子和布兰登大主教悄悄下到二楼,敲响了俾斯麦的房门。
“史蒂芬斯伯爵?你们找他做什么?”
抽着雪茄的俾斯麦穿着白色衬衣,大大咧咧的坐在窗户旁的椅子里,一边喝酒抽烟,一边欣赏巴黎的夜色,听到史蒂芬斯伯爵的名字才回过头,一脸诧异。
“当然是找他帮忙了...”二王子叹了口气,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他说不定能帮我们逃离巴黎,腓特烈王国代表团里,有没有认识他的人?”
“我认识他。”俾斯麦说。
“果然没有...嗯?”二王子勐的抬起头,目光火热道:“我没有听错吧!俾斯麦首相!您...认识史蒂芬斯伯爵?”
“是的。”
“阿玛塔·史蒂芬斯伯爵?”
“就是他。”俾斯麦有点不耐烦了:“我年轻时曾是腓特烈王国驻波庞王国大使,在这里待了整整5年,巴黎的贵族我都认识,有什么问题吗?”
“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多亏约纳斯提醒了!”
二王子重新燃起了希望:“能拜托您写封信给史蒂芬斯伯爵,邀请他来公馆吗?”
俾斯麦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刚才说谁提醒你来这里找我的?”
“约纳斯,尼古拉斯的第二个弟弟,约纳斯·冯·曼施坦因。”
“哦...”
俾斯麦抚摸着厚厚的八字胡,半晌后点头道:“可以,我会写信邀请他在明晚来公馆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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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封俾斯麦首相的亲笔信交给信使,送往了阿玛塔·史蒂芬斯伯爵府邸。
“奥托·冯·俾斯麦...”
看到书信的史蒂芬斯伯爵陷入沉思,目光闪烁,不明白俾斯麦为何会给他写信,甚至邀请他前往公馆做客。
他确实认识俾斯麦,在俾斯麦当大使时二人就结识了,关系还算不错,勉强算是朋友,但这么多年过去,二人早已断了联系,眼下突然联络....
“恐怕是有事求我。”
长期不联系的朋友突然出现,可能性只有两种:
1、借钱。
2、帮忙。
俾斯麦很明显不缺钱,那就只能是求人帮忙了。
思来想去,史蒂芬斯还是决定去一趟公馆,俾斯麦已经贵为王国首相,结交他不是什么坏事。
当天晚上。
“奥托!哈哈哈,好久不见了!”
公馆门口,史蒂芬斯走下马车,向等候在门口的俾斯麦露出笑容,伸出双臂,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重重拥抱。
“阿玛塔,你还是老样子,就是脸上的皱纹多了。”
“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奥托,你不也老了许多吗?我给你带了一盒上好的蓝纹雪茄!你最喜欢的那款!”
谈笑声中,二人在众目睽睽下走进公馆,丝毫没有掩人耳目的意思。
让其他人散去,俾斯麦推开房门,带着史蒂芬斯进入房间,刚一进门,史蒂芬斯就看到了坐在桌旁的马维几人,愣了一下,看向俾斯麦:“奥托,他们是....”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温莎王国的第二王储舒克里,这位是命运女神教会的布兰登大主教,还有曼施坦因魔药公司的创始人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以及他的女儿爱玛。”
“我认识他们。”史蒂芬斯语气稍冷:“所以你邀请我来,是为了他们对吗?”
“阿玛塔...”
“抱歉,我要走了。”
放下礼物雪茄,史蒂芬斯转身就要出门,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拿破仑陛下托我向你问好,尊敬的史蒂芬斯伯爵。”
脚步一顿,史蒂芬斯停在了原地,虽然马维说的是温莎语,但他听懂了,缓缓回头,脸色凝重了许多:“你是什么意思?”
“请先坐下。”
马维指了指对面的空椅:
“夜还很长,史蒂芬斯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