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
提起一万年前的黄金众神，奥丁陷入了回忆，显然马维的问题勾起了她对早年经历的一些感悟。
“那是一个极度辉煌的时代。”
不等马维询问，奥丁就自顾自的讲了起来：“炼金科技发展到了巅峰时期，人类已经可以使用炼金术制造任何自己想要的事物，财富、食物甚至是伴侣，都能通过炼金术解决。”
“那时的城市，瑰丽壮阔，高度繁荣，黄金众神甚至发明了一种全新的能源，用来驱动整座城市的建筑，炼金科技使人类可以飞上天空，在云海间穿梭.....神明的存在被澹化了，因为人人都拥有像神那样的力量！”
“黄金众神为人类打造了一条飞升之路，如果她们美好的愿景能够实现，人类族群将完成进化，实现超凡。”
“可惜....”奥丁叹道：“黄金众神以为她们给人类带来了炼金科技，改善所有人的生活后，一切都将变得美好，然而事实上，高度发达的城市、无忧无虑不需要努力就能满足的生活，反而成为了她们覆灭的开始。”
静静聆听的马维，是时候的询问道：“人人有饭吃，有房住，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乌托邦吗？”
“乌托邦确实很美好，可现实往往比幻想更加残酷。”奥丁说道：“黄金众神解决了人类的生存问题的同时，也摧毁了社会秩序。”
“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获得任何想要事物的人类，不再劳作，他们开始疯狂且贪婪的实现着自己无穷无尽的欲望，伦理、道德、文化....在高度富足的社会条件下，这些人类美好的本性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料想中，乌托邦本应该是一个人人谦和善良的理想国度，可事实上，乌托邦让人类彻底陷入了疯狂！”
“以现在的眼光，看待乌托邦，是不够中肯的。”奥丁继续讲述着：“没有经历过苦难困顿的人，又怎会知道苦难的滋味呢？一开始，黄金众神受到了人类最高的崇敬，因为那时的人类是经历过真实时代的苦难期，明白幸福来之不易。”
“后面，当新生代诞生，人类开始学习炼金科技，不断地增长自己，生活变得美满，社会生产力日益增高，人人都有事做，人人都很快乐，都在为美好的将来所奋斗，都认为自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事实也是如此，在黄金众神的指导下，乌托邦、理想国实现了，可谁都没想到，从那一年开始，世界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来文疑惑道：“什么都不缺的世界，肯定没有竞争了，没有竞争，又衣食富足，还有伴侣，这还不满足吗？”
“人类，是有思想的生物，秩序是约束他们的法典，也是压制心中恶魔的枷锁。”
奥丁沉声说道：“凡事都要有个比较，太阳对月亮，光明对黑暗，苦难对幸福....没见过光明，你又如何知道自己身处黑暗之中呢？这也是人类最可怕的地方，他们无知，却不认为自己无知！反而将自己狭隘的认知奉为圭臬！”
“掌握了炼金科技的人类，开始肆意妄为，没有任何压力的他们，不再顾忌伦理，放任欲望滋生，也失去了劳有所得这一观念，需要什么，只需发动炼金魔法就可以了，非但没有变得善良，反而迅速恶化！”
“古神抓住人类的内心，不断的蛊惑他们，渐渐的，人类不再敬畏黄金众神，因为炼金科技遇到瓶颈，多年无法突破，黄金众神无法再为他们提供有用的帮助！”
“明明是黄金众神给他们带来了美好的生活，他们怎么会失去敬畏之心呢？”来文更加不解了：“他们发动魔法的力量，难道不是黄金众神赐予的吗？”
“我刚才说过，黄金众神发明了一种全新的能源，以秘银为血，自身为骨，从超凡生物体内转化力量，化作能源，驱动城市和炼金法阵。”奥丁一字一句的说：“而掌握了炼金科技的人类，已经不再需要黄金众神了，他们甚至觉得黄金众神定下的规则约束了他们的自由，信仰开始崩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反抗黄金众神的管制，他们放纵着自己的欲望，任何阻拦他们追求欲望的存在，都变成了他们的敌人！”
“虽然是我推翻了黄金时代，但我为黄金众神的遭遇感到悲哀。”奥丁幽幽说道：“她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秩序的重要性，后期，黄金众神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为时已晚，她们已经成为大多数人眼中坑害他们的存在，无法再重建威望。”
“也是在那时，古神势力大举入侵，失去信徒支持的黄金众神再也无法打败敌人，为了重建秩序，我只能用天灾毁灭世界，让被选中的人类再度建立自己的家园，一切都推倒重来。”
“发动天灾毁灭世界....”
来文咀嚼着奥丁这番话，越听越不对劲：“你杀死了那么多人类，还怎么跟古神势力对抗呢？”
“信徒为神明提供的力量，除了数量之外，也和质量挂钩。”奥丁说：“我选中的那批人类，对我们极度虔诚，所以我才击败了古神，将它们重新封印。”
顿了顿，奥丁补充道：“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毁灭世界的手段太过残忍，可你们想没想过，如果不杀死那些已经疯狂的人类，任由他们将自己的思想传递给下一代，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为了保全人类最后的火种，我只能这样做，否则，人类早就灭亡了。”
“大哥....”
来文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马维，心里有无数话想说。
真理教会想要达成的终极目的，就是类似乌托邦那样的世界。
黄金众神已经实现了。
而她们的下场....有目共睹。
这种发现，极大动摇了来文的内心，就连马维都产生了些许怀疑。
他怀疑的不是真理教会的信条，而是对未来社会的治理观念。
黄金众神败给了谁？
不是古神，也不是奥丁，她们输给了自己。
一个空前强大的时代，一段拥有炼金科技的光辉岁月，最终却落得昙花一现的下场，不禁让人唏嘘感叹。
这或许就是造物主的戏弄。
人类的强大，是基于他们的思想，可人类的毁灭，也一定是由思想造成的。
成于斯，败于斯。
“人类，就应该在秩序的管束下生存。”奥丁看到马维沉吟，开口说道：“我想你应该也意识到了，只要给人类搭建一个框架，比如王国，他们就会自主的动起来，在圈子里生存，否则就是一盘散沙，难以汇聚，迟早要灭亡。”
“就像蚂蚁一样。”马维突然说。
“没错，蚂蚁。”奥丁语气有些欣慰的说：“一个强大的蚁群，一定是默默付出的工蚁为整个族群做出牺牲，普通的工蚁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它们只需听从蚁后的指令就可以了，千百年来，王国、部落不断更替，蚂蚁却凭借自己亘古不变的制度繁衍到了今天，它们看似弱小，实则强大。”
“人类也是一样，人类需要一位精明优秀的领导者，如此，才能永远的存在下去。”
“而你，就是新时代的领导者，你应该带领人类抵御敌人，而不是走上黄金众神的老路。”
听到这话，马维突然笑了：“你对我的评价真高，新时代的领导者....我可不敢当。”
“谦虚是美德，但自知之明才是最重要的。”奥丁看向马维抱着的尤妮亚，“只要她还支持你、信任你，你就算不承认，也要担负起领导人类的重任。”
“我不是蚁后，普通人也不是工蚁。”马维澹澹的说：“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本就是他们的自由，如果只是因为秩序和更长久的繁衍就让普通人沦落到被时代压榨的境遇，这种秩序不要也罢！”
“失去秩序，社会就会崩坏，一旦社会崩坏，人类也就走向了灭亡之路，那时，你所创建的教会，也将荡然无存。”
“我创建教会的初衷不是让它时代相传，而是为了传播思想！”马维掷地有声的说：“如果有一天，真理教会变了，那它就该灭亡！但我相信，总会有人站起来，重新扛起大旗！”
“这么说，你觉得黄金众神做的没错了？”奥丁问道。
“她们不是做错，而是选择出现了问题，具体该如何解决，我还没有想好，但实践出真知，光凭理论，是找不出结果的。”
意识到自己无法说服马维的奥丁，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改口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时代已经消亡，天启神系又失去了主神，对付古神势力，必须要有人站出来....”
说着，穹顶上的巨大脸庞张开嘴巴，吐出了一根歪曲的黑色长矛，长矛悬浮在半空中，飘到马维面前。
“这是我的武器，永恒之枪昆古尼尔，它能穿透一切事物，我本想把它借给你，可你只是一道意识体，无法从神国带走任何具备实体的东西，不过只是一道投影的话，没什么问题。”
在马维的注视中，昆古尼尔嗡嗡震颤着，突然刺向他的胸口，在触碰到胸膛的刹那，忽然停住，矛尖刺破衣衫，在马维的胸口留下一颗黑色的小点。
“昆古尼尔很特殊，它的投影，需要借助实体才能启用，实体的材质，也决定了它的强度。”奥丁说：“这是我给予你的帮助，不要拒绝，我相信，如果是你面临我的状况，也会做出和我同样的选择。”
对抗古神是大局。
信仰神之间的争斗，最多算是窝里横。
抵抗古神的入侵是所有信仰神的责任，她们就是为此而生的。
这也是奥丁听到内蕾尹达没有阻止古神突然发怒的原因。
现如今，奥丁把昆古尼尔的投影借给了马维，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助他对抗古神势力了。
这不是恩赐，也不是奖赏，马维没有拒绝的理由。
收下投影之后，马维还有很多话想询问奥丁，可他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旋转，阵阵眩晕感传来，就在他远去的刹那，听见奥丁说道：“在卢卡封印克拉肯的附近，还有一处封印，危急时刻，她能帮助你。”
唰！
眼前景象一黑，再睁眼时，马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废弃教堂，面前，和爱德华长相一模一样的血族手中拿着通神白烛，强行中断了马维三人与奥丁神国的联系。
“时间到了。”血族将通神白烛连同怀表一起还给马维。
看了眼怀表，马维发现他们去了整整两个小时，奥丁神国的时间流速，比巴吉的神国还要缓慢，和卢卡的神国差不多。
胸口突然一阵刺痛，马维解开衬衣，看到胸口被昆古尼尔刺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手指长的黑色印记，歪曲着，好似缩小版的永恒之枪昆古尼尔。
与此同时，沉睡的巴吉也醒来了，她飘出马维的胸口，盯着马维胸口的黑色印记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竟然去见了奥丁....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马维系上衬衣扣子：“我和她讨论了一些有关黄金时代的事情。”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有些事你不愿和我说，我只能去问其他神明了。”
巴吉直勾勾的看着马维，半晌后摇了摇头：“有些事，不是我不说，而是现在的你不应该知道。”
“知道的太多会有危险吗？我不怕危险。”
“你真想知道？”
“想。”
“好吧，你想问黄金时代的什么事？”
“我想问的不是黄金时代，而是四年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
见巴吉不吭声，马维咧嘴笑了一下：“不想说就算了，我自己去找答桉。”
“我无法观测四年前的世界。”巴吉忽然说。
“无法观测？”马维皱了下眉头：“什么意思？”
“我是真实之神，可以通过推演来重现历史，在和你接触之后，我也注意到了四年前这一时间节点，打算向前推演，看看那一年发生了什么，结果....”巴吉摇头叹息：“我什么也看不到，有强大的存在干扰了我。”
“古神？”
“只可能是她们，现在的我，实力远不如以前强大，如果你能将我的神国召回，我还能突破她们的干扰，凭我现在的力量....根本不是古神的对手。”
四年前发生了很多事情，马维能意识到，身为真实之神的巴吉又怎能意识不到呢？
她进行了推演，但却受到了严重干扰，好似面前有一团迷雾，挡住了她的眼睛。
“如果是这样，我没什么好说的了。”马维颔首道：“我还有其他途径调查四年前发生的事件，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但愿吧。”
巴吉飞回马维的体内，继续沉睡，马维则整理了一下衣服，骑马返回布鲁克伍德小镇，换乘火车返回伦敦，进城的时候，还遇到了猎魔人检查，不过对方什么也没查出来。
回到花街已经是傍晚5点了，和一个月前相比，店里生意明显红火了许多，进店时，马维还看到有客人购买了早上刚出炉的昏睡吐司呢。
随着昏睡吐司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仅靠马维一人已经制作不过来了，好在昏睡吐司没什么技术难度，只要提供成品魔药，再交给魔药工厂那边制作就可以了。
“你们回来了。”
爱德华看了一眼进店的马维三人，弯腰从柜台后拿出一封信函，递到马维面前：“你的信。”
信上没有署名，没有邮票，只有一行简单的小字：
【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先生敬启】
撕开信封，马维取出里面折叠好的信纸，摊开后仔细阅读，赫然发现....
“这是管家先生送来的邀请函，他请我去南伦敦金斯顿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