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魔法阵搭建完成,众人在郊外集结。
偌大的空地上,一座秘银魔法阵映入眼帘,每一个节点都摆放着厄尔石,几十名技术人员正在进行最后调试。
临近中午,最后一次调整通过,萨琳娜走了过来:“神父!准备好了。”
“克里斯托弗那边呢?”
“也准备好了。”
萨琳娜看向不远处的麻雀山要塞,那里,加隆巨炮不知何时调转炮口,对准了他们的方向。
这一微小的变化没有引起注意,炮是死的人是活的,无论是巴吉还是奥丁,都没将加隆巨炮放在眼中,在祂们看来,即使加隆巨炮威力再大,打不中就是一块废铁。
“差不多了,把奥丁祂们找来。”
“嗯。”
萨琳娜转身离去,没一会儿,就带着奥丁、巴吉回来了,与之一同的还有莱文、科瓦廖夫等几位极光会骨干。
“尤尼娅又跑哪儿玩去了...”
环顾四周,没发现尤尼娅身影的马维对科瓦廖夫说道:“让她赶紧回来,要开始了。”
科瓦廖夫闭上双眼,在心中呼唤尤尼娅的神名。
嗷——
巨龙的咆哮从天际传来,黑影一闪而过,贝琳达驮着尤尼娅在空中盘旋两圈,缓缓落地。
“爸爸!”
尤尼娅跳下龙背,跑到马维面前。
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马维说道:“都到齐了,萨琳娜,开始吧。”
刺目的阳光中,技术人员们板下闸机,接通电路,厄尔石立刻开始输出魔力,魔法阵内一处处节点接连亮起,磅礴的魔力在阵中涌动....
嗡——
嗡——
脚下大地隐隐震颤,在魔法阵的加持下,魔力开始高速运转,彼此碰撞中,一道湛蓝光柱陡然升起,直插云霄。
天空远处,空间波动着好似镜面,向四周退散,在湛蓝光柱的刺激下形成一个漆黑的空洞,其外一片黑暗,看不见任何事物。
“走!”
巴吉第一个飞入黑洞,潜入无尽幽暗之中,奥丁召唤八足天马斯雷普尼尔,抓着昆古尼尔紧随其后。
尤尼娅看了一眼马维,在后者的鼓励下,独自飞进无尽幽暗当中。
现在的马维实力确实大打折扣,用泥土制成的身躯,日常生活没什么问题,可要是储存魔力,连普通人都不如。
这种情况下,难以使用魔法的马维还是留下来更好。
无尽幽暗的能见度很低,没有指引的情况下,想要找到特定的目标几乎不可能,好在世界壁垒就在面前,根本不怕丢失目标。
尤尼娅、巴吉、奥丁分别隐匿,等待阿希丝的出现。
收到躲藏好的信号,莱文深吸口气,与马维对视一眼,开始召唤阿希丝。
莱文就是阿希丝留下的媒介,他的祈祷阿希丝必有回应,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莱文的召唤下,无尽幽暗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急速靠近,强劲的威压,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魔法阵停止运转,湛蓝光柱消失,通往无尽幽暗的洞口徐徐合拢,在屏障的作用下,威压立刻减轻了许多,但很快又开始增强....
莱文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他已经感受到了阿希丝的气息,对方的声音由远及近,好似母亲的呼唤,让人忍不住放下戒备向祂走去。
为了抵抗这种危险的念头,莱文必须强撑起精神,即便如此,呼吸还是逐渐微弱,意识也变得模糊。
迷迷糊糊中,莱文仿佛回到了童年的下午,温暖的阳光下吹拂清风,农舍里飘来牛粪的味道,混杂着面包香气...
“喵~”
一旁的大树上传来猫叫,莱文被其吸引,迈开脚步走了过去,抬起头,一只蓝色幼猫趴在树杈上,瑟瑟发抖的看着脚下。
它好像下不来了!
莱文有些着急,赶紧跑进农舍搬来木梯,想要爬上去,可这棵树太过粗壮高大,不管他怎么爬,都无法触及到蓝猫所在的树杈,最后他干脆舍弃梯子,徒手抱住大树,一下一下的往上挪动。
“喵~”
“喵~”
猫叫声就在耳边,莱文备受鼓舞,加快了速度,爬着爬着,身体越来越轻,肌肉酸痛感也消失了....
就在莱文喜出望外,觉得马上就要救下小猫时,一根黑色长枪突然撕裂天空,激射而来,笔直的插在了树上。
哆!
枪尾高速颤抖,难以深入分毫,大树坚硬的吓人,插在上面的黑色长枪就像一根树杈一样,与大树完美融为一体。
下一秒,一个红发巨人自长枪撕裂的破洞中钻出,一把抓住大树的几根枝干,想要将其拔起,大树也不甘示弱,扭动着与其角力,繁茂的枝叶迅速生长增多,化作树海快速蔓延。
马蹄声好似踏在心尖,八足天马斯雷普尼尔大步而来,骑在背上的独眼主神毫不犹豫的冲进树海之中,莱文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能死死抱住大树,在震荡中起伏。
“醒来!”
尤尼娅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响起,莱文一个激灵,仿佛浇了盆冷水般,浑噩的意识瞬间清明。
什么农场,什么幼猫,统统不见了,他被一截树枝缠绕,半个身体已经融入了树干之中!
如果不是巴吉和奥丁偷袭,此刻他早已变成大树的养分!
无尽幽暗当中,金色大树璀璨夺目,哪怕是隔着一层壁垒,马维等人也能看清大树的轮廓纹理。
莱文倒在地上,已经翻了白眼,身体不断抽搐,痉挛中挺的笔直,骨骼噼啪作响....
战斗已经爆发了,阿希丝的真面目也完全暴露,祂就是炼金神树的化身,巴吉当年刺出的那一剑,带走的不是阿希丝的灵魂,而是祂的肉身,炼金神树。
阿希丝的意识通过信仰神渠道转生,变成了内蕾伊达,窃取了先知权能,可在祂灵肉分离的几万年中,炼金神树也诞生了自己的意识,成为了新的阿希丝。
原本的阿希丝转生成了内蕾伊达,炼金神树则变成了新的阿希丝,因为其原本是同一位古神,所以莱文与炼金神树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炼金神树想要回归,必须吞噬莱文的意识以及回收流落在外的种子,只有这样才能和内蕾伊达一较高低。
也正是这份急切,导致炼金神树一头钻进了马维设下的陷阱,被三位主神围攻!
论起智慧,炼金神树终究不如内蕾伊达,曾经的阿希丝开创了炼金术,创造了它,同时封印了两位至高古神,一手制造了如今的局面。
阿希丝究竟是人类的敌人还是朋友,马维无法给出结论,但他知道,炼金神树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巴吉抽出了插在树干上的圣剑,这是祂失去多年的武器,曾经埋葬一个时代的宝物...
挥动圣剑,一下下劈砍在树干上,想要将其肢解,奥丁也是同样的动作,企图撕裂炼金神树,夺得它身体的碎片。
尤尼娅也发动黄金法则,举着金属风暴凝聚的大剑挡在想要遁走的炼金神树面前,没有贸然发动攻击,只是不断驱赶着,让对方无法逃离。
这是马维的命令,按照从末日党那里了解的历史,人类之所能繁荣昌盛,都是因为神树时代的休养生息,如果没有炼金神树的庇护,人类早就被失去古神掌控的超凡生物蚕食殆尽了,哪怕后面窃取果实,开辟了信仰神体系又能怎样?
信徒不够多,神也无法强大起来!
人类能够走到今天,炼金神树功不可没,比起想要将其分食的巴吉和奥丁,马维更愿意给它一个机会。
“莱文,你知道该怎么做。”
半个身体融入树干的莱文看了一眼尤尼娅,闭上眼睛,任由树干将其吞噬,但这一次,不是像贝利尔那样压制莱文的意识,而是尤尼娅的神格、人格那样,开始融合!
“马维·恩德斯!!!”
意识到这一点的巴吉勃然大怒,在祂眼里,马维此举无疑是想吃独食,这是不能容忍的!
盛怒之下的巴吉加快了动作,很快便将炼金神树砍得遍体鳞伤,誓要赶在莱文与炼金神树的灵魂融合前夺到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萨琳娜,通知克里斯托弗,瞄准巴吉,开炮。”
“是!”
接到命令,麻雀山要塞的士兵们开始疯狂旋转齿轮,这种纯机械化的构造虽然繁琐,可也是最可靠的,在他们的努力下,加隆巨炮缓缓抬起,黑黝黝的炮口对准了壁垒外的红发巨人。
“仰角62!左5度!试射一发!放!”
砰!
一道光柱从炮口射出,笔直的窜上天空,与巴吉所在的位置稍有偏差。
“仰角63!左6度!全部注入!全部注入!”
士兵声嘶力竭的呐喊,角度迅速校准,要塞底部巨大的厄尔石开始将魔力全部注入加隆巨炮的魔法阵,奔腾的魔力经过几百个魔法阵的加压,流速越来越快,从明亮的白光变成了幽蓝色,炮口开始迸射光亮,到最后,就连炮身也开始嗡嗡作响。
“打开洞口!”
马维一声令下,穿梭魔法再度开启,打开了通往无尽幽暗的洞口。
洞口突然敞开,巴吉愣了一下,紧接着...
轰!!!
幽蓝色,全部由魔力组成的光柱瞬间笼罩了巴吉,霎时天地黯淡,强大的后坐力将要塞坚固的秘银墙壁都崩出一条条裂纹,猝不及防的巴吉被一炮贯穿,消失在无尽幽暗深处。
“中了!中了!”
欢呼声中,奥丁停下动作,转身看向麻雀山要塞,仅剩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刚才那一炮,威力已经达到了主神境界,准确的讲,纯粹是魔力量级达到了主神境界,就好像一个主神把全部魔力丢到你脸上一样...
毫无章法,毫无技术,但就是暴力。
纯粹到极致的暴力。
“嗯?”
奥丁突然看向身后黑暗,瞳孔收缩,那里,太阳的光亮变得十分焦灼,好似裹挟着高温般迅速逼近.....
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无尽幽暗,在朝这里靠近!
托纳蒂赫!
仅仅是高温就让奥丁变了脸色,祂不惧怕高温,但如果高温只是主人高速运动时不慎泄露的气息就很可怕了!
外神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位置!
加隆巨炮和这里爆发的战斗在黑暗中发出了微弱的光亮,被托纳蒂赫捕捉到了!
不再犹豫,奥丁骑着八足天马斯雷普尼尔返回,感受到托纳蒂赫正在接近的炼金神树也选择了回到现实世界避难。
“关闭洞口!”
湛蓝光柱消失,洞口徐徐愈合,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太阳,那东西本来不会运动,固定的待在一个地方,可刚刚突然发了疯一样旋转,一会儿钻进地面,一会儿又从另一边钻出来,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过了许久,太阳终于安静了下来,失去目标的它,放弃了寻找,等候下一次机会。
马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黑色枪尖就抵住了他的胸膛,奥丁骑在马上,冷漠的目光俯瞰而来。
尤尼娅左手抓住枪尖,右手举起金属重剑,与此同时,远处的加隆巨炮调转而来,瞄准了奥丁。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截树枝悄无声息的卷住莱文的身体,闪电般将其拖进树干....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树叶颤动,发出沙沙响声,莱文的声音从树干中传出:“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巴吉确实是炼金神树的孩子,毕竟祂是用炼金神树果实诞生的,这样说也没错。
巴吉攻击炼金神树的行为,按照人类伦理,绝对算得上倒反天罡。
至于奥丁...
祂虽然不是炼金神树的孩子,但炼金神树的这番话却让祂皱了下眉头,旋即收回枪尖,一并带走了先前给予马维的馈赠。
“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一颗金色宝石从树干中吐出,正是莱文佩戴的金乌之眼。
捡起宝石,将其塞回空洞的眼眶,扫视四周,奥丁骑着八足天马离去,并未与真理教会爆发大战。
“你...你...是谁?”
丹尼尔脚步不稳的来到炼金神树面前,声音有些颤抖:“莱文去哪儿了?”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树叶沙沙,再度传出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