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结束,马维和卡捷琳娜接受亚瑟的邀请,乘坐国王马车一同前往郊外庄园,原本亚瑟不想去的,是卡捷琳娜强烈要求他同行,说有新科技展示,他才勉强同意。
车队朝着城外驶去,没有走正常出城路线,而是从南伦敦绕行,马维看出路线不对,瞟了一眼亚瑟,发现亚瑟面无表情,只是看向窗外。
“神父,听说你在花街开了一间魔药杂货铺?”
“那是教会产业,不属于我。”
“可你住在里面。”
“....陛下你想说什么?”
“作为客人和朋友,你竟然不邀请我去家中做客。”卡捷琳娜摇头叹气:“这实在太令人伤心了,神父。”
马维不知道卡捷琳娜在打什么算盘,不过花街的魔药杂货铺确实很出名,作为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进驻伦敦的第一份产业,魔药杂货铺意义非凡,每天都有客人登门,如果卡捷琳娜和他们一样,只是想见识一下教皇生活居所的话...
“今晚我会亲自下厨,陛下你要来吗?”
“好啊。”卡捷琳娜微笑道:“我会带上礼物。”
点了点头,马维又看向亚瑟:“你来吗?”
目光从卡捷琳娜的脸上转移到马维脸上,亚瑟想了想日程表,说:“我能带古丽哈娜一起吗?”
“没问题,桌子坐得下。”
卡捷琳娜看着窗外不说话了,不是因为马维邀请亚瑟不开心,而是看到了熟人。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穿着单薄的衣衫,正在街上一个一个询问行人,而被他询问的行人要么摇头拒绝,要么抬头看向二楼窗户,那里,只穿着吊带衫的白皙女人依靠在窗台上眺望远方,眼神麻木空洞。
卡捷琳娜认识男人,也认识二楼的女人,她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男人比印象中瘦了许多,女人则变得憔悴苍老,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都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他们是罗曼诺夫王国的贵族,曾经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面包只是他们用来擦嘴的餐巾,出门看都不会看路边的平民一眼,保罗一世在位时,他们是卡捷琳娜最大的反对者,跟随伊万诺维奇公爵、第比利斯公爵、希尔科夫伯爵逃出罗曼诺夫王国,搞起了独立。
战败后,又逃来温莎王国避难。
如今,他们竟然沦落到要让自己妻子出卖身体为生的地步...
往日高高在上的波雅尔贵族,怎么就变成这副落魄模样了呢?
“温德米尔街,那些从罗曼诺夫王国逃难而来的贵族都在这里讨生活,有些靠捡垃圾卫生,有些则做着见不得光的勾当...”
亚瑟说:“他们现在还不如护卫过得好,那些身强体壮的护卫好歹能去码头出力气,他们却因为自己敏感的身份,当劳工都没人要。”
“他们的钱呢?”
“早就被剥光了,伦敦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市,那时温莎王国与罗曼诺夫王国还没有建交,受战争影响,这些贵族倍受针对,现在好很多了,至少能糊口。”
“停车!”
卡捷琳娜大喝一声,车夫立刻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正在街边招揽客人的男人看到从马车上走下的卡捷琳娜,瞬间如遭雷劈,怔在原地,连忙推开刚刚招揽的客人,缩着头朝巷子走去,楼上的女人看到卡捷琳娜,丝毫没有退避,反而咧嘴笑了起来。
“基洛夫!站住!”
卡捷琳娜喊出了男人的名字,男人身体一颤,赶紧加快了步伐,不用卡捷琳娜吩咐,博德利诺夫就冲了上去,一把揪住男人的脖领,像提小鸡仔一般把他拽了回来。
“卡...卡捷琳娜大公....我...”
啪!
卡捷琳娜扬起手臂,一巴掌扇在基洛夫脸上,打断了他:“闭嘴!你这个叛徒!罗曼诺夫王国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基洛夫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看到这一幕,马维都能想到明天报纸的头条是什么:
【罗曼诺夫王国国王卡捷琳娜陛下当街惩治叛徒】
卡捷琳娜也确实是被气昏头了,她的弟弟为了王室,为了王国饮弹自尽,虽然是因为愚蠢才沦落到这一下场,但并没失去国王的风度!反观这些趴在帝国身上吸食血液的贵族,竟然贪生怕死,为了生存,连荣誉都舍弃了!
她为自己的弟弟伤心,为罗曼诺夫王国伤心,让这种人掌握权力,简直是最大的耻辱!
“你怎么不去死!基洛夫!你身为贵族的荣誉呢?被狗吃了吗?!”
基洛夫脸色苍白,卡捷琳娜的一番话,抽走了他体内最后一丝精气神,瘫软在地,要不是博德利诺夫拽着他的胳膊,非得躺到地上不可。
卡捷琳娜怒视着面前的男人,牙关紧咬,恨不能当街把他砍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这里是伦敦街头,并非罗曼诺夫王国,她没有权力处死谁,当然她可以强行这样做,有马维在,温莎王国不会怎么样,甚至连斥责新闻都不会有,但她忍住了,冷静了下来。
“瞧瞧你这副样子,基洛夫,你比流浪的野狗还要狼狈,为了生存,廉耻早被你丢掉了,荣誉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的你,连人都算不上!”
卡捷琳娜冷冷的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回到罗曼诺夫王国,接受审判,你会死,但我会给你贵族最后的荣誉!”
“二...二呢?”
连妻子都能出卖的男人早已放弃了一切底线,跟他谈荣誉就像对牛弹琴,说不通的。
博德利诺夫敲昏了基洛夫,低下头,在他嘴边晃了下,旋即抬头说道:“陛下,他选一。”
从来就没有选项二,如果可怜就能逃避罪行,就太侮辱真正的可怜人了。
砰!
就在博德利诺夫宣布基洛夫的‘选择’之后,二楼响起了枪声,博德利诺夫冲上楼,发现穿着吊带衫的女人已经自杀了。
“把她的尸体带回去。”
卡捷琳娜面无表情道:“葬在罗曼诺夫王国的土地上,她是斯拉夫人,哪怕是死,也属于罗曼诺夫王国!”
“真是个狠辣的女人。”亚瑟幽幽说道:“她的控制欲太强了,能力与欲望匹配,这样的女人,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强大,神父,你就不怕她吃了你吗?”
马维笑着说:“我要的就是强大,弱者如何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呢?”
将尸体与基洛夫拖上马车,车队来到了郊外庄园,引渡条约签订,其他的贵族一个也逃不了,卡捷琳娜看似给了他们选择,实则没有,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在努力挽回罗曼诺夫王国的颜面罢了。
只要罗曼诺夫王国有颜面,就能增强凝聚力,人都是慕强的。
郊外庄园,伊万诺维奇公爵已经穿好了正装,他戴上了自己获得过的所有勋章,挂满了胸襟,每一个勋章都象征着荣誉。
自从温莎王国与罗曼诺夫王国建交以来,他就做好了准备。
“公爵先生,有客人到了。”
管家亨克推开门,腰杆挺得笔直。
伊万诺维奇公爵整理了一下衣襟,起身说道:“请他们进来。”
管家亨克没动,因为在他汇报的时候,卡捷琳娜、马维几人已经进来了,通报是他身为管家的职责,而伊万诺维奇公爵也在履行身为主人的责任。
目光相对,伊万诺维奇公爵神色复杂,对视许久后,单膝跪地:“见过陛下,荣光照耀罗曼诺夫。”
“你太让我失望了,伊万诺维奇。”
“我受了奸人蛊惑。”伊万诺维奇公爵说:“一个叫芬恩·德罗斯特的人找到了我,是他为我出谋划策,要我逃走,分裂罗曼诺夫王国。”
“他让你去死,你也去死吗?”
伊万诺维奇公爵缓缓摇头:“我没有为自己的罪行辩解,只是想提醒陛下,有势力意图分裂罗曼诺夫王国,请您提高警惕。”
卡捷琳娜冷笑道:“现在你又成为帝国的忠诚者了?”
“我愿意承担自己犯下的罪行,但我的儿子,阿列克谢他才十二岁,请陛下饶过他。”
“让他长大后来报复罗曼诺夫王国吗?”
“他不会的,陛下,他不会的。”伊万诺维奇公爵连声说道:“他连一只鹿都不敢杀,是个善良的孩子....”
“我只问你一句话。”
卡捷琳娜寒声说道:“如果我有孩子,且在争夺王位的过程中落败,伊万诺维奇,你会放过我的孩子吗?哪怕他很善良?”
“......”
“你已经有了答案。”
卡捷琳娜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的说:“我不会杀死阿列克谢,因为他没有犯下叛国的罪名,但我会调查他,如果他有其他罪行,也一定会受到惩处。如果他没有,他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帝国会以孤儿对待他,为他提供教育和基本的衣食保障,直到他成年。”
伊万诺维奇公爵嘴唇颤抖着说:“谢谢,陛下,谢谢您...阿列克谢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不是你,伊万诺维奇,我不惧怕报复者,因为我会监视他们,严密的监视他们,无论是娶妻还是生子,无论年龄,都会被帝国监视。”
卡捷琳娜嘴角扬起:“该害怕的从来不是我,而是那些意图报复帝国的人。”
车队离开了庄园,伊万诺维奇公爵还有时间收拾行李,等待警察的到来。
望着卡捷琳娜乘坐的马车远去,伊万诺维奇公爵叫来了阿列克谢,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轻声说道:“我会把所有财产交给帝国,你不要为我们报仇,好好活下去。”
“为什么,父亲?”
“她是个值得追随的国王,你不应该和她作对,我也不希望你这样做。”
阿列克谢看着伊万诺维奇公爵的眼睛,又问道:“为什么?”
“因为贪欲。”伊万诺维奇公爵无奈笑道:“人在面临欲望时总是难以自控,哪怕我明知道怎样做最好,可就是心存侥幸...保罗一世也是一位好国王,他或许不如卡捷琳娜陛下,但他是一位好国王。”
“我明白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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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庄园后,卡捷琳娜的心情并不好,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找了处空地,命人抬出了改良过后的内燃机,喊来普加乔夫。
看着加了电路的内燃机,亚瑟似乎知道了什么:“你们对内燃机进行了改良?”
“如今的内燃机并不完美,还有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卡捷琳娜抬手示意普加乔夫进行演示,当电路合并,机器轰然启动后,亚瑟忍不住赞赏道:“确实是非常不错的改进,省去了加热铜丝的麻烦!用电路打火简直是天才般的想法!是谁的创意?”
“普加乔夫,罗曼诺夫王国的物理学天才。”卡捷琳娜介绍了自己的皇家科学院院长。
亚瑟满意点头,询问普加乔夫道:“你愿意带着自己的创意在温莎王国的大学进行演讲吗?”
普加乔夫偷瞄了一眼卡捷琳娜,在对方默许之下点头:“我愿意。”
“我想温莎王国学术界一定会欢迎你的。”
拍了拍普加乔夫的肩膀,亚瑟扭头看向卡捷琳娜:“你想去看选手们试训吗?”
卡捷琳娜摇摇头:“我很累,想休息,试训明天再进行吧。”
“好。”
坐上马车,马维几人回到城中,途中亚瑟在白金汉宫下车离开,卡捷琳娜则跟着马维回到了花街。
“你不去公馆吗?”
不仅卡捷琳娜,就连博德利诺夫等护卫都跟来了,马维皱了下眉头。
“去公馆做什么?”
“休息啊,你不是累了吗?”马维疑惑道:“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三个小时,足够你睡一觉了!”
“你家没有空房间吗?”
“?”
卡捷琳娜捂嘴打了个哈欠说:“坐车太累了,不如在你这儿休息,等到晚饭再喊我,有问题吗?”
“没问题倒是没问题...你确定?我这里可没有公馆那些设施。”
“有张床就够了,实在不行沙发也可以,打仗期间能睡个安稳觉都算不错了。”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