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空下着大雪，马维吃过早饭，披上大衣，带着尤妮亚来到了隔壁的克里姆林宫。
王宫内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但也只暖和了一会儿，穿着黑袄的卡捷琳娜就把马维带到了庭院。
积雪足以没过膝盖，侍卫已经清理出了一条雪道，庭院中央，穿着绿色军装、戴着护耳绒帽的博德利诺夫正对着一群赤裸着上身的士兵训话。
“你们是帝国的士兵！敌人的子弹比冬天更加寒冷！坚持不住的就给我滚回去！”
肌肤通红，士兵们双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任由雪花打湿身躯，一声不吭，个个虎背熊腰，像蛮牛般健壮。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博德利诺夫回头看了一眼，大喊道：“立正！”
“他们就是我从军队中挑选出的奥运选手。”
卡捷琳娜绕着士兵们转了一圈：“从百万士兵中挑选出的一百人，都是万中挑一，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忠诚，都毋庸置疑。”
“罗曼诺夫王国不打算进行海选吗？”
“海选也会进行，我会从民间的胜出者中组建一支奥运队伍，与我从军队中挑选出的士兵进行公平竞赛，选择每一个项目的前三名作为选手。”
卡捷琳娜呼出一口白气：“这次的斯德哥尔摩奥运会，罗曼诺夫王国一定会让世界震惊。”
似是为了在马维面前展示士兵的强壮，卡捷琳娜朝博德利诺夫使了个眼神，心领神会的博德利诺夫立刻下达命令：
“全体右转！跑步前进！”
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步履稳健，行动时就像一百匹骏马，训练有素。
“好了神父，我们去坐马车。”
等士兵们跑出庭院，一辆国王马车驶来，卡捷琳娜说道：“目的地是城外军队营地。”
“他们跑着去？这里距离城外足有几十里。”
“热身罢了。”卡捷琳娜不以为然道：“如果连这点耐力都没有，他们是不会被选上的。”
外面天寒地冻，马车上却温暖如春，车下有烧红的碳炉，构造十分特殊，只有热量能够传进车内而有害气体则在外面排放，车夫会不断填煤确保温度。
车厢内有两根拉绳，一红一黑，拉一下红色代表添煤升温，拉两下红色代表停车，黑绳则是反过来。
最奢侈的是，卡捷琳娜竟然给尤妮亚准备了点心，车上还有茶壶，可以喝上热茶，作为卡捷琳娜专用的国王马车，工匠们用尽了巧技。
鼻尖缭绕着淡淡的香气，那是卡捷琳娜专用香水的味道，清香寡淡，仿佛栀子花开，闻起来凉丝丝的，应该添加了薄荷。
比迪诺的玫瑰胡椒肉桂精油好闻多了。
“神父，尝尝这个。”
卡捷琳娜拿起一块榛子曲奇递给马维，马维接过咬了一口，还没咀嚼两下就听见她问道：“好吃吗？”
“你做的？”
“如果是，你会说好吃吗？”
“为什么不呢。”马维笑了笑：“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烤焦了。”
“你喜欢就好。”
卡捷琳娜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今天早上起来，我发现克里姆林宫的猫猫都不见了，神父，这是你的命令吗？”
马维没想到卡捷琳娜竟然直接说出了此事，这本应该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现在莫斯克很安全，圣瓦西里大教堂就在旁边，可以把保护王宫的猫猫调去其他地方。”马维委婉的说。
寒冬到来，让许多猫猫必须躲进屋中避寒，越是寒冷的天气，街上的猫猫就越少，猫猫军团也会面临人手短缺的麻烦。
“白金汉宫也是同样的情况吗？”
“不，伦敦的猫猫很多，不需要从王宫抽调。”
卡捷琳娜颔首点头：“看来神父你也意识到了。”
“意识到什么？”
“亚瑟身边并不安全。”卡捷琳娜说：“他的能力不下于我，但他面临的处境与我不同，他身边聚集了太多有异心的，而我是靠着父亲留下的余荫控制政府，博德利诺夫他们忠于罗曼诺夫王室，但亚瑟的身边人，忠诚的是自己。”
在马维思索期间，卡捷琳娜补充道：“如果你觉得这是我在说亚瑟的坏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但我相信神父你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亚瑟的势力，与卡捷琳娜确实不同。
卡捷琳娜的拥趸，大多是彼得大帝时期留下的老兵，其他贵族、高官被马维杀的一干二净，新一批上任的，也都向卡捷琳娜表示了忠诚，同时也是她一手提拔，十分可靠。
反观亚瑟组建的圆桌骑士，除了代号兰斯洛特的古丽哈娜，高文他们哪个不是贵族出身？
圆桌骑士能够聚集在一起，绝非因为朴实纯粹的信仰，而是利益。
在亚瑟微末时期，圆桌骑士能给他提供巨大的帮助，可如今亚瑟已经成为了国王，不再需要圆桌骑士的辅佐，反而该开始实现当初的诺言了。
这种关系是不牢靠的，因为亚瑟不再和圆桌骑士处于利益共同方，变成了对立状态。
亚瑟可以信任，但他身边的人....
“比起亚瑟，神父，你更应该信任我。”
卡捷琳娜坐到马维身边，将白皙纤细的手放到马维的手背上，红唇吐气如兰：“只要我在一天，罗曼诺夫王国就会永远支持真理教会，我所成立的秘密警察，也是为了防止自己人叛变，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志同道合的朋友总是很少，不是吗？”
我的法？
马维眼皮一跳，看卡捷琳娜的眼神有些古怪，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你说的对，我确实该提醒亚瑟这个问题，让他小心身边人。”
卡捷琳娜收回手，看了眼窗外，轻声说道：“到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郊外营地，这里长期驻扎着莫斯克第一方面军，位于莫斯克河旁边，临近中午，士兵们已经开始演练，丝毫没有因为冬天而躲在温暖的屋子里。
博德利诺夫也带领着士兵赶到了营地，经过长时间的奔跑，士兵的肌肤就像血一般深红，雪花刚一触碰就化作水滴流下，全身散发着热气，就像刚刚煮开的热水。
马维正打算下车，却被卡捷琳娜拦住：“不用下去，在车上看就可以了。”
博德利诺夫将士兵带到了冰封的河面上，手中拿着工具，在冰上打了个孔，塞进一根炸药点燃，只听‘砰’的一声，冰面被炸出一个大洞。
如法炮制，博德利诺夫一共在冰面上炸出了十个洞口，这不是为了钓鱼，而是...
潜泳。
马维没有尝试过冬泳，但他知道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游泳意味着什么，何况还是潜泳。
看样子，博德利诺夫是打算让这一百名士兵连续游泳一千米，只用凿出的十个冰窟窿换气。
这已经不是身体素质的问题了，而是玩命！
可博德利诺夫没有一丝犹豫，在士兵们熟悉水温之后，立刻命令他们跳入水中，在昏暗的冰面下游动，逼仄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压来，唯独冰面泛着光，可你却无法从中挣脱，恐惧、压力使得氧气加速消耗，刺骨的寒冷又在麻痹你的四肢，带走你仅剩的体温....
哗！
百米外的冰窟窿里探出一名士兵的脑袋，吐出肺中的浊气，深呼吸后，又一头扎进冰面下，朝着下一个出口游去。
此时，马维忽然发现这个训练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
每一百米，用来换气的冰窟窿只有一个，这就意味着后来者必须等待，一个正常人类能够在冰水中憋气多久？
几分钟已经是极限了。
只有让自己快，比其他人更快，才能抢夺到氧气！
望着拼命换气的士兵，卡捷琳娜没有一丝怜悯，她了解自己的士兵，带过兵的她更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
温柔、礼貌、可怜不存在军队之中，所谓军队，只有忍耐、坚持以及服从！
第一个抵达终点的是一个小个子——跟其他人比起来的小个子，其实他比普通人更高更壮，精壮的肌肉就像鱼鳍一样笔直。
“阿基诺夫。”
卡捷琳娜满意点头：“他是海边生活的孩子，游泳是一把好手。”
寒冷是罗曼诺夫王国的代名词，依托着寒冷，罗曼诺夫王国击碎了拿破仑北伐的希望，将他的帝国粉碎，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早已习惯了寒冷。
“做得好，阿基诺夫下士！”
博德利诺夫踢了下身边的木箱，里面叮当作响，装满了伏特加：“来领取你的奖励！”
阿基诺夫拿起一瓶伏特加，拧开盖子，仰头猛灌，三两口就喝了一半，生猛的模样，简直像是一头野兽。
“你当过皇家海军，神父。”卡捷琳娜看着阿基诺夫，询问道：“应该明白这样的士兵有多么强大。”
“确实罕见。”
马维赞叹一声，他可没有拿皇家海军和罗曼诺夫王国陆军比较的意思，他确实当过皇家海军，可那是之前的事情了，如今的他是教皇，还是温莎王国与罗曼诺夫王国的共同教皇，判断要公平公正，不能因为当过皇家海军就偏袒温莎王国。
士兵们陆陆续续从冰窟窿钻出，有二三十人挑战失败，从后面的冰窟窿里钻了出来，他们没有资格喝酒，甚至遭到了博德利诺夫的责骂。
挑战失败的士兵，大多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体型魁梧。
太过健壮反而不好在水下游动，尤其是冬泳，冰水会让肌肉僵硬，这时太多的肌肉就会变成累赘。
这也是游泳运动员体型往往比举重选手纤细的原因。
没有过多休息，博德利诺夫又开始了第二场训练，他把士兵带到了一片空地之中，周围只有几个蒙着黑布的笼子，从里面传出的嘶吼声听...
里面应该是几头黑熊。
“过来拿武器！蠢蛋！”
博德利诺夫大喊一嗓子，给每名士兵发了一把小臂长的匕首，然后说道：“全都散开！”
这下马维明白为何要把游泳放在最前面了。
拔得头筹的，大概率是体型纤细的士兵，他们看到黑熊往往会心生恐惧，为了训练他们的胆量，喝酒是个不错的方法。
那一箱伏特加，本就是给他们用来壮胆的。
装熊的笼子足有二十个，意味着博德利诺夫搞来了二十头黑熊，这么寒冷的天气，熊应该在冬眠才对，不过从它们的吼声听来，被吵醒显然令它们无比愤怒。
黑布掀开，笼子里装的果然是成年黑熊，如果站起来，每一只都有两三米高，一只爪子就比人的脑袋还大，狂暴不安。
在博德利诺夫的命令下，二十个笼子同时打开，黑熊撞开笼门，周围是一百名只有匕首的士兵。
几百只眼睛对视，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旋即一百名士兵和黑熊同时咆哮，迈步对冲。
马维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百名从军中挑选出的精英，只靠匕首就敢跟二十头成年黑熊厮杀，用悍不畏死来形容他们已经不足了，这简直是疯了！
黑熊力大无穷，可士兵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同样健壮如牛，一名士兵被黑熊压在身下，直接用左臂挡住对方的血盆大口，骨头瞬间被咬碎，可他的匕首同样插进了黑熊的腹部。
就在黑熊攻击那名士兵的时候，其他人一拥而上，要么捅脖子，要么捅屁股，招招致命，全都是黑熊最脆弱的地方。
“嗷！！！”
黑熊发起凄厉的吼叫，变得更加狂暴，可等待它的，是周围发了疯一样的士兵。
鲜血四溅，一只熊掌被硬生生砍了下来，受伤的黑熊惨叫一声，呜咽呜咽的转身逃走，先前的狂暴消失了，声音里满是恐惧。
随着第一头黑熊的逃跑，更多的黑熊溃逃了，同伴的嘶鸣唤醒了它们最原始的本能，有些黑熊肚子被剖开，肠子散落一地，可还是头也不回的越过冰封的河面逃进深山，如果它能活下来的话...
恐怕见到人类就要抱头鼠窜了。
击溃黑熊，还站着的士兵们发出野兽般的怒吼，至于那些受伤的，博德利诺夫也没有放弃，喊来了军中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