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福勒主教的眼中充满疑惑、诧异、震惊,他不明白,为何马维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那番话...
被他全都听到了?
当着正主的面一番诋毁,饶是福勒主教脸皮厚,也感觉脸颊微微发热,有些承受不住。
就像往酒里下毒准备毒死某个人,结果下完毒回头一看人家就在你背后一样...
再大的心脏,也得吓一哆嗦。
见福勒主教发现了自己,马维也不装了,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隐藏身份,只是福勒主教自己年迈眼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
怪谁?
反正马维觉得自己没错。
离开坐席,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马维来到布道台前,掏出钱包,从中抽出几张面值50金镑的银行票券,慢慢投入捐献箱,随后,转身回到座位上,坐定。
有人认出了马维,低头和身边人私语着,一时间,布道厅内就像某种节肢动物的巢穴,沙沙声不绝于耳。
福勒主教看了眼捐献箱,又和不远处同样一脸懵逼的欧内斯特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手指抵住眉心说:“咳,感谢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先生对教会的支持,愿女神庇佑你...”
福勒主教说完,众人看向马维,马维笑道:“身为教会的魔药经销商,我虽然肩负重任,却无法向广大信徒彰显我的功绩,这本来没什么,我也不在乎名声,只是务实。”
“可刚才被福勒主教一番痛斥,令我茅塞顿开。”
“福勒主教认为,务实是不够的,必须要有面子工程,只有这样才是对女神的忠诚,简单的讲,我们在心里无需敬畏女神,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我没有这样讲!”
福勒主教连忙打断马维,急道:“我是说唐纳尔·帕特为教会捐款的行为值得表扬!并未说务实不好!唐纳尔议员为教会做了不少实事,这是有目共睹的!”
“是啊,唐纳尔议员真是个好议员。”马维笑着说:“我想在他的带领下,兰贝斯区的民众一定过上了好生活,比如不用再走塌陷两三年都无人管理的街道、每日都要进行打扫家务和熬夜裁缝补贴家用的工作、孩子适龄却无学可上或只能送进根本不传授你知识的公立学校...对吗?”
“你...”
没有理会福勒主教,马维对一旁的修士说:“请打开门。”
修士看了福勒主教一眼,没有行动,马维倒是不在意,轻轻拍打手掌,大门便从外部敞开了,一名戴着军帽的猎魔人走了进来:“尼古拉斯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只是让更多人听到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马维走出布道厅,站在了命运教堂门口的阶梯上,布道厅内的女性信徒们赶紧跟了上去,见状,福勒主教带着欧内斯特上前阻拦,却被负责保护马维的猎魔人拦住。
“福勒主教,我们奉命保护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先生,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我要制止他!这里是教堂!让开!”
猎魔人队长面无表情道:“这是他的自由,他也有这个权力。”
“在任意一间教堂门口演讲的权力吗?我怎么不知道!”
猎魔人队长伸手入怀,掏出一份文件,在福勒主教面前展开:“教皇亲自签署的文件,第十三条,教会的魔药经销商可以进入命运女神教会的任何一间教堂,进行魔药交易事宜,教堂的负责人不得对其进行阻拦。”
“魔药交易?哪来的魔药交易!”福勒主教傻眼了:“他明明是在演讲!”
站在门口的马维回过头,看了福勒主教一眼,紧接着从兜里掏出一瓶水银之血,递给身旁的猎魔人,说:“这瓶魔药仅售1便士,20分钟后回答我。”
“是!”
“他这是钻空子!!!”福勒主教咆哮道:“这是利用文件漏洞!”
“利用文件漏洞...”
猎魔人队长点了点头,掏出笔记本,将福勒主教的话记了下来:“5月27日,为了阻止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先生,福勒主教说教皇亲自签署的文件存在漏洞,并发出质疑...”
福勒主教脸色一变:“你在记什么?你是猎魔人,应该对超凡事件负责!”
“为了更好的保护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先生的安全,教皇命令我们记录下对其有敌意的言行。”猎魔人队长平静的说:“包括主教阁下您刚才在教堂内对信徒说的那些话,我们都记录下来了。”
福勒主教咽了口唾沫,强压住心中的火气,不再阻拦马维。
而马维也就地开展了演讲。
“刚才福勒主教说我对教会没有贡献,我觉得他说错了,我对教会的贡献不在明处,都在暗中。”
“至于对女神的忠诚,这确实很重要,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你对女神的实际贡献,光说漂亮话谁不会呢?”
“贡献体现在各个方面,坚决遵循教义,做一位合格的信徒、自发的宣传教义、为教会捐款这些行为,只是贡献的一种方式!”
“另一种贡献方式是维护教义生长的土地!”
“我们的脚下,是伦敦!这片土地上生活着女神的信徒!保护他们,就是保护教会!就是贡献!”
福勒主教呆呆听着马维的演讲,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他有些绝望了。
今天的努力,在马维的演讲声中全部化作尘埃。
这种对手太可怕了,给他一个机会,他能把竞选议员跟宗教活动联系在一起。
仿佛竞选议员是为了女神一样!
关键你还挑不出什么毛病...
保护伦敦,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在保护教会、保护女神。
这两个概念一旦被联系起来,马维将立于不败之地。
福勒主教先前对他的攻讦,将全部化作乌有...
绝望的同时,福勒主教也松了口气。
还没开始就结束,其实是一件好事。
他犯下的错误并非不可原谅,从本质上说,他也是为了教会才斥责马维,不是大错。
就此结束的话,他不需要担负太大的罪名,保住主教的位置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唐纳尔议员那边...
管他死活?
福勒主教根本不在乎!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马维愿意放过他。
而马维并不打算让这位‘故人’继续跟自己作对了。
“福勒主教对女神非常忠诚,他之所以斥责我,是因为唐纳尔议员做了许多面子工程,而在他眼中,我对教会的贡献是0。”
“这不能怪他,他年事已高,对魔药这种新兴行业已经无法理解了,他不懂里面的运作方式,还在用老一套的观念思考...”
“不过抛开这些不谈,福勒主教还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信徒!”
听到这些话,福勒主教眼睛一瞪,两腿一软,险些没摔倒在地——要不是欧内斯特扶着的话。
马维没有使用直接攻讦这种低级的手段,而是明捧暗贬,表面上是在为福勒主教开解,可实际上却在不断暗示福勒主教德不配位、老眼昏花、年事已高无法再担任主教的重担...
一刀刀捅进福勒主教的胸膛,不见一丝鲜血,却刀刀致命!
杀人诛心!
演讲完,马维来到表情苍白扭曲,冷汗直冒的福勒主教面前,摘下帽子欠身行礼:“福勒主教,我还有事,就此告辞了,希望下一次再见,还是在命运教堂。”
一阵热血涌上头顶,福勒主教耳边‘嗡’的一声,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主教!!!”
福勒主教气昏了,马维回到马车旁,打开车门,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鼓掌声。
“刚才的演讲真是精彩。”
胡桃木烟斗率先出现,紧接着是猎鹿帽沿和笔挺的西装,福尔摩斯拿着手杖走来,微笑道:“等今天的演讲登上报纸,议员席位就非你莫属了,尼古拉斯先生。”
“原来是福尔摩斯先生,好久不见,您今天怎么到这儿来了?”
“调查一件案子,偶然路过。”
“案件已经结束了吗?”
“还在调查中,接下来要去一趟中央区收集证据。”
“我也要去中央区,不介意的话,咱们同行,如何?”
“好。”
交谈过后,马维和福尔摩斯坐上马车,驶向中央区。
马维可不相信福尔摩斯是偶然出现在这里,他的话里话外,都隐藏着深意。
车厢的密封性很好,施加了屏蔽魔法阵,外面听不到内部的声音,马维直接询问道:“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福尔摩斯一直在调查末日党,前些日子更是离开了伦敦,就连马维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花旗合众国。”
“花旗合众国?”
马维眉梢一挑:“你去花旗合众国做什么?那里正在战争,还是自由会老巢,太不安全了。”
“寻找末日党的总部。”
福尔摩斯说:“詹姆斯·莫雷亚说过,几十年前末日党和古神势力签订了互不侵犯契约,以此为代价,释放了几只原本被封印的恶魔...末日党是第一个发现恶魔之门的。”
“是的,但这跟花旗合众国有什么关系?”
“末日党的总部,就在花旗合众国。”
“什么?!”
“千真万确。”福尔摩斯取出一面印有交叉旗帜的徽章递给马维:“这是他们的党徽。”
徽章呈金银亮色,银色为主体,金色包边,摸起来沉甸甸的,应该是用真金白银制成。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马维眉头深深蹙起:“据我所知,这是末日党中层以上才会拥有的徽章,当年劫掠商船时,我曾见过几次...”
“这是我通过正规渠道搞来的。”福尔摩斯淡定道:“现在的我,是末日党的一员。”
“.......”
“别紧张,我只是假装加入末日党,如果不这样,我是不可能进入他们总部的。”
福尔摩斯抽了口烟,说起了自己在花旗合众国的经历:“一个月前,我抵达了花旗合众国的华盛顿,见到了我的一位朋友,为我提供情报的也是他。”
“末日党隐藏的很深,除了核心人员,谁也不知道总部的位置,我之所以前往花旗合众国,是因为我的那位朋友说在他小时,他父亲曾给他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恶魔的故事。”
“他父亲是一名淘金客,和几个人在西部搭伙进行淘金活动,有一天晚上,他父亲偷了同伴的金子,想要趁夜溜走,可在出门时,不不小心发出声音惊醒了同伴,追击过程中,仓惶逃进了密林。”
“密林崎岖,如同迷宫,刚一进去,他父亲就迷失了方向,不敢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前进,据他父亲所说,当地人称那片密林叫鬼森,到了后半夜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还生活着一群装扮怪异的部落人。”
“在密林一直转到后半夜,他父亲也没找到离开的路,没有办法,他父亲只能爬上树歇息,打算等到天亮再继续出发。”
福尔摩斯吐出一口烟雾,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应该是凌晨时分,他父亲被一阵红光照醒了,睁开眼看到的,是一颗巨大的红色太阳,犹如曜日般屹立眼前,将一切都染成了红色。”
“太阳?”尤妮亚奇怪道:“不是凌晨吗?为什么会出现太阳?”
“我想那根本不是太阳,而是一种类似太阳的发光体。”福尔摩斯说:“红色太阳的下方,是一个坑洞,里面有石头制成的阶梯,装扮怪异的部落人正引着一群披着斗篷的人进入坑洞,周围有很多人放哨,手里有武器,他父亲躲在树上不敢动,一直待到了第二天入夜。”
“那些人进入坑洞过了一整天?”
“嗯,直到第二天深夜,他父亲昏昏欲睡时,地下忽然传出一声巨响,地面崩碎,一座神殿缓缓从地下升起,树木倾覆,他父亲跟树一起砸到了地上,昏迷前,看到了一只恶魔展开了双翼...再醒来时,周围已经恢复如初,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福尔摩斯幽幽说道:“我跟随他父亲的故事,找到了当地人称鬼森的密林,雇了当地的向导,乘船进入森林,寻找事发的地点。”
“你胆子也太大了...”
马维揉着眉心说:“那么可怕的地方,你怎敢一个人去?”
“真相往往伴随着风险,我早就习惯了。”
“然后呢?你找到地方了吗?”尤妮亚追问道。
“找到了。”
福尔摩斯又抽了几口烟:“不过代价是除了我之外的成员全都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