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凝滞,众人都呆愣着,萧无玉低着头,勾起嘴角。
陆汐柔惊叫一声,“啊!!!”
陆老夫人被吓了一跳,旋即回过神来,面色沉黑。
“大声喧哗,没规没矩!还有这衣衫,”老夫人别过脸去,“程氏,你就是这么管理中馈的?!给陆家的小姐穿破衣裳?!”
老夫人气得不轻,梁嬷嬷在一旁给顺着气。
程氏让丫鬟赶紧罩了件披风在陆汐柔身上,要将人扶回院子去。
陆汐柔却一把推开她,指着萧无玉的鼻子,“都是你害我的!这是你的衣服!”
萧无玉浅浅一笑,“妹妹说的什么话?这不都是婆婆备的衣衫吗,是你觉得这套更合适,才与我换的。”
她咦了一声,“莫不是这套,做工要差些?怎么一撑就坏了?”
陆老夫人一听,顿时皱了眉,这程氏,竟是故意将易破的衣衫给公主,好让她出丑?
眸中冷意更甚,这做婆婆的,竟如此折辱儿媳不说,还纵容女儿口出狂言,哪有一点官家小姐的样子。
程氏挡在陆汐柔身前,朝她使眼色让她赶紧回去,陆汐柔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程氏陪着笑上前,扶住老夫人的手臂。
“母亲息怒,柔儿最近丰腴了些,定是这做衣衫的匠人手艺不精,回头,我定要追他们的责。”
老夫人冷哼一声,将手抽了出来。
行至萧无玉身边时,停下了脚步,梁嬷嬷扶着她,朝萧无玉行礼。
萧无玉赶紧一把扶住她,“这怎么使得?祖母快请起。”
“礼不可废。”
陆老夫人温和慈爱地笑着,握着她的手,仔细端详着萧无玉,越看越喜欢,她和她的母后,真的很像。
同方才和程氏的态度相比,天差地别,程氏在身后,眼神闪过一丝怨毒,被梁嬷嬷看在眼里。
众人行至主厅,陆汐柔已换过了衣衫回来,见祖母拉着萧无玉言谈亲热,心有不甘,虚虚福了个礼。
“祖母。”
老夫人看她连行个礼都不标准,刚下去的火,又腾上来。
“平日在书院里,就是这么学的?以后嫁了人,怎么当好一府主母?没得丢了我们陆家的脸面。”
陆汐柔撇了撇嘴,在程氏的怒视下,重新认认真真地行了礼,老夫人才挥手让她起来。
又问了几句功课,竟大都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老夫人被梁嬷嬷按了按太阳穴,才不至于被气晕。
“你天天心思都用在何处?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嫁人?”
“回祖母,我没想嫁人。”
陆汐柔余光狠狠剜着萧无玉,都是因为你,毁了我的清白,以后怕是连个好亲事都寻不见。
陆老夫人还不知道水月庵的事,听她这么说,气得要晕厥,梁嬷嬷慌忙喂了一粒药丸,“二小姐,少说几句吧。”
陆汐柔哼了一声,“祖母惯是偏心的,柔儿还有事,告退了。”
说完也不管众人是何脸色,转身就要走,老夫人怒喝一声。
“站住!”
“梁嬷嬷,去把戒尺拿来,今日不好好管教,简直无法无天了!”
程氏见势不妙,赶紧求情,“都是柔儿的错,婆婆息怒。”
她一把拉住陆汐柔跪下来,“还不认错!”
陆汐柔跪在堂中,委屈不已。
“祖母一回来,便拉着外人的手嘘寒问暖,我这个陆府嫡小姐,方才在门口被人算计丢了脸面,祖母不闻不问,反而责骂一通,究竟是何道理!”
“外人?你说玉儿是外人?她是你嫂嫂!”
陆汐柔嗤笑一声,“嫂嫂?这等心肠歹毒之人也配做我嫂嫂?!”
程氏在一旁,拉了几次都拉不住,“婆婆,柔儿都是无心的,您千万别跟她计较!”
“请家法!”
陆老夫人一拍桌子,一根长凳被抬了上来,几个嬷嬷架着陆汐柔摁上去。
陆汐柔挣扎了半天也挣不开,哭着喊道:
“你们都欺负我!”
“啪!”
一板子打下去,陆汐柔疼得躬起身子,怒视向座上那人。
“萧无玉!都是你害我的!”
又一板子下去,额头冷汗直冒。
“哥哥不疼我,祖母也打我,这陆府,我是待不下去了!”
板子一下接一下,叶管事在厅外干着急,可陆老夫人是这府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他也得罪不起。
程氏也在旁边急得掉眼泪,“柔儿,你就认个错服个软不行吗!”
“我......我没错......”
眼见着陆汐柔就要晕过去,萧无玉起身同老夫人求情。
“祖母,想来妹妹也受了教训了,再打下去,恐怕身子受不住。”
老夫人这才让嬷嬷住了手。
“看看,你何时才能同玉儿这般大度。”
陆汐柔趴在凳子上,有气无力,“萧无玉......谁要你求情,猫哭耗子假慈悲......”
程氏心如刀绞,没想到想整萧无玉,却又报应到自己女儿身上。
她想起之前陆铭远同她说过的那句,你们斗不过她,暗怪自己不该贸然出手,现在只能赶紧扶着陆汐柔回去养伤。
堂中的家法撤了,老夫人被本就舟车劳顿,又气了一通,现在身心疲惫,精神不济。
萧无玉和陆二爷的夫人崔氏,并着三少爷和四小姐,一起将老夫人送回院里休息。
等安顿好了,萧无玉又着人送他们回各自院里一一安顿好。
等到下午,陆老夫人歇了一觉,缓过了劲来,她本也是闲不住的人,命人在主厅里摆了牌桌,同崔氏和萧无玉还有四小姐陆梦榆一起打马吊。
陆二爷陆廷帆由墨州刺史提任吏部尚书,连越数级,满面春风,同陆铭远下朝一回府,就见到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萧无玉坐在陆老夫人右侧,正给她喂牌,见他二人回来了,起身朝陆廷帆行礼。
陆廷帆亦同她见过礼后,才走到自己夫人崔氏背后,看她打牌。
陆铭远一时有些恍惚,她今日一身浅蓝衣裙,素雅娴静,同祖母言笑晏晏地打马吊,他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陆老夫人笑着同他招手。
“远儿,快到你媳妇儿这里来,她今日可是输惨了!”
陆铭远走过去,站在萧无玉身后,朝她的牌扫了一眼,就知道她是故意输给祖母,好让她老人家开心。
他弯着眉眼,温和一笑。
“不论输多少,都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