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屹和肖柔柔的寝房里。
白成和古莲灿还未来之前,肖柔柔给白屹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听得尽兴,甚至不愿旁顾。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打量起这间寝房。
这是他从小住到大的地方,看见原本清冷的房间因为增添了女人的物件而变得温暖,他心中也泛起了丝丝涟漪。
“屹儿,我说得对吗?”古莲灿出声唤回了神游的白屹。
他下意识点点头,转而问,“娘,你们没来之前,我已经听娘子讲述了最近的情况,昨日那个刺客后来有吐露什么消息吗?”
说到这里,他和肖柔柔都愣了一下,这声“娘子”也太顺口了。
不过,白成和古莲灿却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现在的顺天府并不安全,我在郊外有一处庄子,暂先把那名刺客关押在那里。不过,我还没找到这些人当中是谁出了问题,所以我让他们五人一组,监视他的同时,顺便监督彼此。”
白屹沉思半晌。
“娘,我也觉得,在找出泄密者之前,最好先不要审问。”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又陷入僵局了。”
没有任何线索,要从何处下手?
“其实也不尽然,”肖柔柔突然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顺势落在她身上,白屹同样看向她。
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紧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时,他内心是慌张的。
但更多的,是窃喜。
看来,他变痴傻后,与她相处得不错,只是不知……他们的关系到了何种境地。
“在我说正事前,有一件事要先和各位打声招呼。”她转头,正对上他认真的目光,心跳突然慢了一拍。她顿了顿,才继续补充,“虽然白屹现在已经恢复神志,但我建议,在情况未明之前,继续假装痴傻。”
注意到她躲闪的目光,白屹勾起了唇角,“娘子说得对。”
病倒以后,他就此事想过很多。
他不是没怀疑过,是因为自己少年得志,太过招眼,这才惹来了有心之人的觊觎。后来,肖柔柔指出他是被人换了命格,他更是确定了这一想法。
因而,知道服用情人蛊会变得痴傻后,他并没有拒绝她的提议,甚至还主动劝服白成,让他注意外界的动静,借机找出幕后凶手。
“爹,听娘子说,我们成婚已经一年了?”
白成明白他的意思。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斟酌半晌后开口,“这一年间,朝堂上下无人有异样,甚至不曾有人告假,为父觉得,除了八王爷有私心外,这件事与别的朝臣无甚关联。”
按照他们父子之前的推测,若是换命格一事为真,能请得动大师出手的人一定不是平庸之辈。
“相爷,你真觉得,只凭八王爷的私心,就可以完成这么大的事儿吗?
“白屹身体康健后的半个月,我曾奉命去宫中给陛下请过平安脉。你不觉得奇怪吗?太医院人才济济,怎么会找我这么一个名声不显的人去?”
她之前提过此事,但白成和古莲灿都是忠君之人,根本不愿往别的地方多想,她一个外人,根本动摇不了他们的想法。
但白屹是不一样的。
“气血郁结算不得大病,但太医院也不见得有人可以将其根治。”
还真是“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相爷,那你可以解释,陛下身为天下之主,缘何会神经衰弱吗?”
“神经衰弱?”白成微微皱眉。
“这是一种在长期紧张和高压下才会产生的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
“中医上讲情志不遂。”
隔着床帐,她看不见床上人的神色,但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那个男人长期处于压力、焦虑等负面情绪中。
“你是怀疑,当时你见到的人不是真的陛下?”白屹果然没让她失望。
找她来看病,却躲起来不见人,说明看病是假,试探是真。
一时之间,在场气氛陷入沉寂。
“你们相处才多久,哪能这么轻易就看出这些问题?”白成自然了解陛下的秉性。“陛下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不要妄加揣测!”
“相爷,这件事牵涉这么多人,八王爷无权无势,连大伯母都可以捉住他的把柄,对他加以威胁,他又何以指使得动那么多人为他办事?”
闻言,白成陷入沉思。
白屹也想到了什么,“父亲,上次我们在萧家见到那个人时,你给我说过他长得很像一个人,你现在能说是谁了吗?”
按肖柔柔所说,换命格之术要明确双方的生辰八字,还要发丝和指甲作为引子,除此之外,双方需要在同一个环境中待足一炷香。
白屹病倒前几日,和白成去了中书令萧臣的家里。
当时,萧臣叫白成去商议一些朝事,白屹不方便跟着去,被下人带去了花园赏鱼。在那里,白屹见到了一个病恹恹的年轻男人,两个人还聊了好一会。
白成回来时,正好遇见那个年轻男人被人搀扶着离开。虽然只匆匆瞥了一眼,但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那双眼睛,和当年专宠的惠贵妃长得一模一样。
要说她的受宠程度,当今的贵妃连十分之一都比不及。
每逢国宴,皇帝左边是皇后,右边便是这惠贵妃。皇上当初是如何对待她,所有朝臣都看得一清二楚,白成又如何没有印象。
事到如今,白成再想否认,似乎也找不出辩驳的理由。
注意到他的态度有所松动,肖柔柔也没有轻松,因为她明白,这是只老狐狸,步步紧逼只能起反作用。
思虑一番后,她选择暂且退让,先赢取他的信任,以为未来得到他的支持创造有利条件。
“相爷,这件事的真相如何,我相信你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我今天提起这件事,不是要你做一个决断,更没有让你谋反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你多加防范。”
白成的神色和缓了些,而古莲灿仍处于震惊中。
古家到了她这一代,男丁尽数为国捐躯。除了她老当益壮的爷爷还在镇守边疆,家里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在支撑门庭。没想到,即使这样,也留不住她儿子一条命。
几乎是瞬间,她心里就有了决断。
“夫君,柔柔说得对,不管是为了屹儿的将来,还是为了相国府,让他痴傻下去都是最妥帖的做法。”
当下,四个人起码在白屹装傻一事上有了共识。
“对了,娘子,你刚刚的正事是指?”
“是这样,大伯母临死前说了一个地名,我猜测,她所说的证据可能就藏在那里。既然我们陷入了僵局,不如先换个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