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出府背后,还存在这等潜规则。”
听了香夫人的讲解,朱安澜终于释然道,“我还以为又是哪个王八蛋不开眼,故意刁难我呢!”
“这可是王府的头等大事,谁敢在这上面做手脚,活得不耐烦了?”
香夫人笑骂道,“王府里是有坏人,但你也别把他们想得太可怕了,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一切自有我替你操持。”
“那就多谢母妃了。”
“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见外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香夫人看着朱安澜,眼中闪过一抹温柔。
这个义子,她真是越看越满意,自己怎么就没早发现,府中还藏着这么一条潜龙呢?
“好在现在也不晚……呵呵,朱梼啊朱梼,你看不起妾身这个蛮夷女子,我却偏偏要把你最不重视的儿子,推上那个位子!”
不知不觉,香夫人把视线投向了遮天阁的方向,虽然看不穿王府中的重重宫墙,但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又有一丝倔强之意油然而生。
当朱安澜的职司公布以后,香夫人立刻为了建立他的宣慰司一事开始东奔西走。
其中她拉来最巨额的赞助,自然就是自己的娘家——水西奢氏。
不知道是不是奢氏也一直在期待这么一个向宁王府展示忠诚的机会,朱安澜虽然是个义子,但奢氏却一点没有把他当外人的意思,给出的各种资助,都完全是按最顶配的标准来,即使香夫人日后生了亲子,待遇估计也就这个水平了。
宣慰司衙门因为面对的都是十万大山中的蛮夷土着,既要有官吏,也必须有自己的兵马,而且对人员素质的要求还相当高。
在这方面,奢氏也是下了血本,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短短数日间,就把朱安澜麾下宣慰司的框架给他搭建了起来。
众多充斥着彪悍山民气息的夷人武士来来往往,几乎把伶仃堂的门槛踏破!
而且为了安他的心,这些拨给他的夷人部曲,还都不仅仅是口头效忠那么简单。
奢氏把事情做得很绝,所有加入宣慰司的人马,都必须跟过去的主家解除人身依附关系,然后连人带兵器马匹,全部跟朱安澜重新签订主仆血契!
以后他们的生杀大权,只掌握在朱安澜一个人手中!
这么一来,奢氏的所作所为,就显得很有诚意了。
要是没有相应的约束手段,谁知道这日后算朱安澜的宣慰司,还是奢家的宣慰司?
但现在,奢氏摆明了就是我投资的是你的未来,绝不对你现在的行事指手画脚。
这样的举措,任谁来都只能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光明磊落!
“来来来,我儿看看,还有哪些地方是你舅舅没办妥的。”
当忙得晕头转向的朱安澜再次见到香夫人,却是她亲自捧着一堆人员物资清单来了伶仃堂,进门就摆出一脸慈母笑,仿佛恨不得把所有资源都塞给朱安澜,“他每天事多,难免有所疏漏,你跟为娘说,为娘给你补上。”
“现在这样真的已经绰绰有余了。”
朱安澜哭笑不得,半开玩笑道,“母妃,我就是个宣慰使,不是节度使,您再给我塞兵马粮草,我父王都该疑我谋反了!”
“你呀,不识好人心。”香夫人好看地白了他一眼,终于不在这件事上纠缠了。
朱安澜细细翻阅香夫人娘家送来的人员清单,看着上面出现频率极高的“奢氏”,越发觉得眼熟,忽然开口问道:“母妃,您是姓奢吗?”
“我出身水西奢氏,不姓奢还能姓什么?”香夫人正在剥一个石榴,闻言停下纤纤素手,没好气道。
“奢氏……香夫人……”
朱安澜愣了愣,旋即轻轻哼唱了起来,“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香夫人下意识跟着他的节奏打了几下拍子,才笑道:“这是什么歌?没听过,但还挺好听的!”
“这首歌的名字叫《奢香夫人》。”朱安澜一本正经地问道。
“别唱了别唱了,难听死了!”
香夫人脸一红,狠狠剜了他一眼,立即改口道,“就知道消遣为娘,没个正形!”
“母妃你这可误会了,这首歌可真是赞美一位名叫奢香夫人的奇女子呢!”
朱安澜哈哈一笑,又顺势说起了正事,那就是自己不久之后将前往辖地为官之事。
他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拜个义母,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奢香夫人。
但大明天朝和他前世的历史似是而非,不少人物也重名,这是他早已知道的事实,因此也没有太惊讶。
反倒是未来的路怎么走,需要他自己多上心。
虽然他以后要驻扎的宣慰司衙门,离香夫人娘家的土堡就相隔不远,按理说应该万无一失。
但这西南之地的蛮夷,也不全跟奢氏一样的“熟夷”,还有不少敌视大明天朝的“生蛮”存在,这部分危险分子,同样是朱安澜这个宣慰使要防备的对象。
“澜儿,你放心,我一定护你周全。”
香夫人见他真的不唱了,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和幽怨,但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已经跟王爷申请了,要回娘家省亲,到时候和你一同启程,有我在队伍里,奢氏一定会拿出最精锐的力量护送里走马上任!”
“母妃有心了。”
朱安澜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感动。
香夫人这么做,无疑是以自身安危为筹码,来确保他这边不会出问题。
即使是生母,能做到这一步也无可指摘了,何况义母?
不过他马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道:“不过母妃忒也小看儿臣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了,文道神通在身,就算是厉害的武夫想拿下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是是是,你最行。”
香夫人眉眼弯弯露出一抹笑意,“我只是想家了,想回去看看,请我的宣慰使大人顺路保护我,这样行了吧?”
“保境安民,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朱安澜装模作样拿了个官腔,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又说了几句,香夫人方才起身告辞。
在送她出门的时候,朱安澜听她轻声哼起了歌,听拿节奏,分明是自己之前没有唱完的《奢香夫人》……
嗯,口头说着难听,身体倒是很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