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漫步在热闹的街道上,耳边还回响着刚才在书店里读到的新思潮文章。那些关于民主、科学的讨论,让他若有所思。
街道拐角处,一座仿古建筑的茶馆映入眼帘。朱红色的门框上悬挂着“聚贤茶馆”的牌匾,斑驳的墨迹透着岁月的痕迹。透过雕花的木窗,隐约传来激烈的争论声,伴随着茶碗碰撞的清脆声响。
林云驻足片刻,推开了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浓郁的茶香夹杂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扑面而来。茶馆内光线昏暗,几盏铜制煤油灯在墙角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靠近窗边的一张方形红木桌旁,四五位身着灰色长衫的青年正围坐在那里。桌上摆着几个青花瓷茶碗,一个铜制水烟袋被其中一位青年握在手中。他们面前散落着几份报纸,《新青年》的封面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林云注意到,那些年轻人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有人不时用毛笔在纸上记录要点,墨迹未干的字迹在灯光下闪着微光。他们的眼神中透着对真理的渴求,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的青年将面前的《新青年》杂志摊开在桌面上,指着其中一篇文章,激动地站起身来。他的眼镜片在煤油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科学与民主是救国的唯一出路!”他右手抓起杂志,左手握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说得太对了!”另一位身材瘦高的青年把手中的烟袋搁在桌上,整个上身前倾。他的脸因激动而泛起红晕,茶碗中的水袅袅升起白雾:“陈独秀先生说得对,我们必须打倒孔家店,摒弃那些腐朽的旧礼教。”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拍打着桌面,惹得茶水轻轻晃动。
林云轻轻放下手中的包袱,在临窗的一张红木桌前坐下。他向小二挥手示意:“来壶上等龙井。”说完,他便侧耳倾听邻桌的讨论。新泡的龙井茶香渐渐在他周围散开。
“诸位,”一个留着短须的青年从怀中掏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小心展开,“你们看过胡适之先生的《文学改良刍议》吗?”他用指节轻轻敲着报纸,“用白话文写作才能让更多人读懂,传播新思想。你看这段论述,多么精辟!”
“正是如此!”坐在他对面的青年一把抓过桌上的《新青年》,迅速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白话文章。他的手因兴奋而微微发抖:“现在连小学课本都开始用白话文了,这是一场伟大的革命。你们看,这些文字多么浅显易懂,不再像那些古文一样故作高深。”
林云端起茶碗,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匆匆而过,有穿着长衫的文人,也有身着西装的学生。阳光透过木窗的花格,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轻啜一口清香四溢的龙井,回想起在大学堂研读的历史典籍。秦朝统一六国后,李斯上书秦始皇,力主废除六国文字,统一使用小篆。那一纸奏章,改变了中国文字的发展轨迹。车马制度也从此统一,关隘道路不再参差不齐。这不正是一场波澜壮阔的文化变革吗?
正当他沉思之际,茶馆的木门又被推开。一群穿着学生制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们怀中抱着厚厚的书籍。林云注意到那些书的封面上印着陌生的外文,夹杂着几本中文译本,封面上赫然写着《资本论》。
学生们在隔壁桌坐下,其中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指着其中的段落对同伴说:“你们看这里,马克思分析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矛盾。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必然导致贫富差距加大,这种社会矛盾最终会引发革命。这种分析方法太精妙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提高,眼镜片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但我觉得杜威的实用主义哲学更适合中国现状。”一位身着灰布学生服的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从随身的皮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泛黄的外文书籍,“他强调教育与社会改革的联系,这对我们当前的处境很有启发。”
“不不不,”另一位青年立即反驳,手指敲击着桌面,“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才是根本出路!”茶水在他激动的动作下晃动,在桌面上留下一圈圈水渍。
争论声此起彼伏,有人站起身来挥舞双手,有人俯身在纸上急速记录。林云听着这些充满激情的辩论,目光扫过他们脸上闪烁的光彩,仿佛看到了思想的火花在空气中迸溅。
他放下已经凉了的茶,缓缓起身。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走向靠墙的书报架。那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类报纸杂志,有的崭新,有的已经微微发黄。
林云的手指轻轻掠过一排排刊物的书脊,最后在一份《每周评论》前停下。他小心地抽出这份杂志,纸张微微发出沙沙声。封面略显陈旧,但印刷清晰。
李大钊的文章《青春》赫然印在封面上,黑色的油墨透着庄重。那醒目的标题下方,一段充满力量的文字跃入眼帘:“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类…”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这些字句,感受着纸张的粗糙质地和油墨的微微凸起。
这段文字让林云不禁想起了当年在大学堂读到的《史记》,年轻的秦国将士们跨马扬鞭,踏平六国山河的壮阔场景。那时的将士们,不也是以一腔热血,追求着统一的理想吗?他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每周评论》,感受着纸张微微的凹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