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染看了看他,并未出言安慰。
良久,她才慢慢开口。
“若不想去,便要快攻,趁其军心不稳取得优势,若去……你此行恐怕只能孤身赴宴,其他人都将是你的累赘。”
祈夜时仰头看了看天空,一片湛蓝,阳光正好。
“你觉得我该不该去?”
“我觉得……你应该去。”
“不怕我招惹别家姑娘了?”
闻言姬染白了他一眼,随后缓缓说道:
“未来,还会有很多人追随在你身后,为了开辟你理想中的盛世而效死,所以无论千磨万难,你都要只进不退,作为刺破黑暗的第一道曙光,信念的曙光。”
祈夜时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但很快脸上就露出了释怀的笑容。他缓缓站起身,沐浴着阳光,仰望着天空。
“我不是曙光,是笼罩世界的黑暗。”
“那也是让人心安的黑暗。”
……
祈王府。
姬染把祈夜时领到了自己房间的茶桌旁,而她则去床前翻找着什么,还传来了一阵阵灵力波动,片刻后才将一杆黑金色的毛笔端了过来。
祈夜时招了下手,毛笔缓缓飞起,化作一个光点没入了混沌手环中。
“晦明渊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他忽然开口。
姬染闻言一愣,随即轻叹了一声,坐到他旁边。
“我带队在地下河谷受挫,你好不容易让南国打起精神,我又差点儿在晦明渊丧命,我怎么好意思说啊……”
“反正我迟早会知道,你还能瞒一辈子?”
姬染眼睛忽闪了一下,带着些许惊讶之色看向他。
“试试不行啊?”
……
北国,盛京城。
“客官,前面就是天作府了,小的过不去,车只能停这里了。”
车夫语气轻快地喊道,明日就是婚宴的日子,整个盛京城处处透着喜气,而来天作府的可都是各方来的贵客。
祈夜时拉开车帘,目光穿过车前的巨大石门,不远处就能看见一座气势恢宏的楼阁,那里就是天作府,是北国各方大势力举办重要活动的地方,而这些活动多数都是联姻。
穿过石门,祈夜时独自漫步在这条步行街上,他虽凶名赫赫,但普通人又哪里识得?
“祈夜时?”
一声轻唤忽然响起……
祈夜时诧异地回过头,要找事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不过还好,带着凶名的是药师,是祈王,而他这个名字倒是很少人知道。
“怎么是你?”
唤他之人竟是风轻语……
“奉皇命接引,其他人可没这个资格。”
她微微一笑,走到祈夜时身旁,似乎此前种种都已遗忘。
而巧的是,认识风轻语的人也不多,因为她和唐曦月多数时候都在落花谷潜修,极少抛头露面,人们只知其名却不识其人。
两人并肩走着,比起祈夜时的戒备和凝重,风轻语倒是显得格外轻松。
“终于有一次机会,我们能不以敌对的立场说话了。”
她笑着看了一眼祈夜时。
“怎么,这次婚宴没有别的彩头?”
“婚姻是人生大事,谁都希望顺顺利利,何况两位佳人都是名门望族,连皇室都颇为在意。”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一家客栈,装修华丽,一看就不是为普通旅人开设的。
“给你订好了房间,你要是信不过的话也可以换,空房间还有。”
“带路吧。”
房间干净整洁,所需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书架和纸笔。
关上房门后,风轻语坐在茶桌前沏了杯茶。
“你可以不来的,有很多人想杀你。”
她的脸上忽然变得严肃了些。
“有你吗?”
风轻语愣了愣,看向他的眼睛。
“没有我。”
“那是唐曦月?”
“……”
祈夜时的话让风轻语沉默了一下。
“婚贴的确是曦月的手笔,但她也因此透支了灵魂和灵力,这几日恐怕都不会苏醒。”
说这话时风轻语微微低了低头。
祈夜时瞥了她一眼,随后打开了窗子,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座高台——望月台。
这是一座建得极高的楼阁,可以俯瞰盛京城内除了皇城以外的所有地方。
支撑望月台的是一座四足金塔,象征着崇高的身份和地位,只有皇室中的王者才可以登上望月台。
他收回目光,倚靠在窗边,转身看向风轻语。
“等婚宴结束,我会收回留给她的东西。”
风轻语瞳孔一震,猛地站起身盯着祈夜时,她很清楚祈夜时留给了唐曦月什么,那是唐曦月快速崛起的根源……
“是我逼她那么做的,她只是迫于无奈!”
“所以把婚帖撒得满城都是是你的意思咯?”
“我……是,是我的意思,要不然你杀了我出出气?”
风轻语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凝望着窗边那人心里有说不尽的酸楚。
“无聊。你不适合接待我,换个人来吧。”
祈夜时转了过去,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盛京城要比缥缈都更大些,更繁华些。
“换个人?呵……换个人来就要被你拐到南国去了吧?”
“那也好过让北国的皇女在我这儿受气吧?”
不知何时,风轻语已走到了祈夜时身后,后者察觉转身,看着她那忧伤的面容。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一和你见面就会吵起来,我真的告诉了自己很多遍,一定要克制住,一定要克制住……”
她沉着脸,声音里透着委屈。
“三天,就这三天,能不能把以前的事放一放,我保证绝不会害你!”
她仰起头,声音近乎哀求。
祈夜时看着她的眼睛,宛如此刻高悬于天空的烈阳,只有纯粹。
“我可以不提,但我不能放下戒心。”
他从一旁躲了过去,不想再看着那双赤红的眼瞳。
风轻语伸出手快速地擦了一下眼角,随即挤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