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安的担心不无道理,大漠的天气变幻莫测。
他们来的时候太顺利,也预示着返回的时候,很可能遭遇天气突变。
陈佑安抬眸看向满天的星辰,大漠的星空更为璀璨和深远。
明日应该是好天气吧,他不太自信。
次日葛家村。
大漠的沉静,被葛家村次第亮起的烛火打破。
天边浮现一道金边,整个天空还是墨蓝色,星星已晦暗不清。
葛家村里渐渐的人声鼎沸,人们从村子的各处向村口聚集,犬吠声,孩童的啼哭声,混杂在渐渐汇成的队伍中。
众人在村口集结完,陈佑安和葛富贵在村子里做最后的巡查。
确认大家都在这里,陈佑安挥挥手。
出发!
天边的那道金光,慢慢向天空蔓延晕开,夜幕悄然消散。
半夏和陈佑安并排坐在赶马车的位置,她看着大漠的天空,明明是旭日东升,却好似夕阳西下,让人生出错觉分不清。
她想到手机,这样震撼人心的美景,却无法记录下来,只能留在心间独自回味。
一时间心中泛起惆怅,随即又消散了,因为陈佑安的完美侧颜闯入半夏的眸中。
陈佑安望向天空,向身后的队伍传话下去。
今日是晴日,最好能赶在太阳升起来之前,抵达胡杨林。
他们来的时候,一路观察发现中途有一片胡杨林。
大约距离戚镇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倒是适合休整。
大漠的太阳即使冬日也分外刺眼,加上没有足够干净的水,陈佑安想尽快赶到胡杨林。
那里可以遮阴歇息,还能找到干净水源。
可事与愿违,陈佑安高估了葛家村村民的行走能力。
除了他们带来的两辆马车,坐满了彻底无法行走的人,半夏一路照料。
还有几辆牛车也载满了人和重物,走得很慢。
总算在日落时分,众人抵达胡杨林,村民已经体力不支,本就行走困难,努力走了一日皆已疲惫不堪。
陈佑安连忙朝天空发烟火,半夏拦住他的手。
“只这一个,确定要现在发?”
陈佑安将另一只手覆在半夏的手上,半夏心中安稳很多。
“村民行动比咱们想象的更为困难,还是早些发烟火定位置,让墨书带人来接应。”
这一夜没有再赶路,陈佑安让大家宿在胡杨林中,等接应的人来。
算算墨书等人就算连夜赶路,最快也要到次日中午时分才能到。
因为他们要准备多一些马车来接应。
次日清晨,半夏例行检查大家的吃食和水,发现水快没了。
按照计划,也是要在这片胡杨林补充水,只是昨日抵达时间太晚,出去寻找水源不安全。
看着几个孩童和老人的嘴唇干裂出血,陈佑安等不及墨书来,决定去找水。
半夏听闻,要和陈佑安一起去,却被村民拦住。
村民眼看着陈佑安和半夏要走出胡杨林,以为是要扔下他们。
看着渐渐围拢过来的村民,甚至还有悄悄拎起农具的人,半夏不觉靠近陈佑安。
她不怪村民怀疑他们,这是一群被世人遗忘或者说厌弃的村民。
他们已经背井离乡,抛弃了世代赖以生存的土地,就算那片土地很贫瘠甚至伤害了他们,可依然是他们的故土。
身后的故土没了,前路又渺茫不知去哪里,自然会有很多担心。
担心被抛弃,担心被骗。
想到这里,半夏拿出陈佑安给她的令牌。
朗声对众人道:“这道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现在交给你们保管,大家可以放心了吗?”
其中一个村民,壮着胆子大声道:“我们没见过令牌,更没去过皇宫,你就算骗了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就是,就是,是他承诺要给我们土地的。”
“你们要是跑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一时间,村民纷纷质疑猜测,甚至有胆小的女子开始哭泣,吓得孩童也跟着哭。
半夏继续道:“就算你们不信,这也是金子做的。”
可她的声音被村民激动的声音淹没,半夏有种无力的感觉。
陈佑安蹙眉,负手而立将半夏拉在身后。
“朕是天子,你们总该信了吧。”
“天子?”众人听闻,眼睛瞪得如那些牛一般,嘴巴也张得老大。
陈佑安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这是天子的象征。
葛富贵上前左右看看,陈佑安递给他,让他瞧仔细,可无奈葛富贵也看不懂。
半信半疑,葛富贵挠挠头拿不定主意。
眼前的两个人可是他们全村人最后的希望,既不能让他们离开,也不能得罪。
半夏从陈佑安身后复又站出来,把令牌也放在葛富贵的手里。
“就算不认识这玉佩和令牌,可令牌是金子做的,金子你们总该认识吧。拿去也能换很多东西,这肯定是真的。”
众人凑上来,看着葛富贵手里的金牌和玉佩。
有人小声提醒葛富贵,“你咬一下看看。”
葛富贵咬了一下,向众人点头,是金子做的。
他看看半夏又看看陈佑安,招呼所有人跪下。
抱拳向陈佑安行礼。
葛富贵看着陈佑安说话笃定,不似骗他们,如果真是天子,那可万万不能得罪啊。
“陛下,草民等多有冒犯,还请陛下别怪罪。”
“只是,只是,能不能留下女神医,这还有老人随时可能晕过去。”
葛富贵还是觉得应该留下一人,要安心一些。
天子又如何,都说天家无情,如果真是天子,扔下他们不管,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他们只要跟定女神医,陛下就不会不管他们的死活。
陈佑安蹙眉,他本不想半夏涉险,可也不喜被胁迫,犹豫间便听半夏开口。
“不行,不能让陛下一人去找水源,我得陪着陛下一起去。”
空气陡然凝滞,村民纷纷起身捏紧拳头。
半夏看向葛富贵,“你在戚镇的曦草堂也看到了,那里收留很多无所依仗的人。想必,你也听到戚镇百姓的议论,对不对?”
葛富贵闻言思忖片刻,点点头算是认可半夏的话。
半夏继续道:“即使你不信我们,曦草堂就在戚镇,你们拿令牌去曦草堂找我们,相信我。”
她说完,拿回葛富贵手里的玉佩,帮陈佑安戴在腰间。
这可是象征皇权的东西,不能给他们。
葛富贵见半夏说得笃定,一跺脚大声道:“我们既决定跟神医走,就要相信神医。”
众人也觉有道理,纷纷让开一条道,半夏挽着陈佑安的胳膊。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