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军入营。
冀州军卒热火朝天的筹备着吃食。
一间军帐之内。
杨凤与武安国推杯交盏。
邹靖则是在帐下扮成亲卫,负责为二人侍酒。
“杨将军。”
武安国喝的双眼迷离,举起酒盏失笑道:“你们驻兵以年来计,却从未与北府军有过交战,可知这公孙瓒是何人?”
“自然。”
“此人被天子看重。”
杨凤朝着帐下瞥了一眼,谨慎无比的回道。
“此言差矣。”
“这人,在北疆有威名。”
武安国笑了笑,说道:“当年,他为辽东属国长史,率军与乌桓,鲜卑交战,因喜好白马,还得了一个白马将军之名,你可知如今为何无人宣其名号?”
“不知。”
杨凤抿了口酒水。
他是冀州人,在黑山军地位不低。
这些年,自然熟悉公孙瓒的名号,最为显赫便是当年张纯,张举聚众万余叛乱,想要在幽州杀死刘虞,羊衜二人。
仅三日,万余叛军便被八千军覆灭,悬首于互市示众。
“呵。”
武安国嗤笑一声,说道:“因为当今天子之驹名为白曦,世人常言天子乃不出世的人杰,文武并用,垂拱而治的天人,所以为臣者要避讳,可谁能想到这般人物登基称帝,龙蛇俱起,天下皆反!”
“所以呢。”
杨凤捏着酒盏,眸子微微眯起。
“咚。”
武安国重重掷下酒盏,顿生豪气道:“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丈夫当如是!”
“呵。”
邹靖突兀失笑一声。
“笑甚?”
武安国眸子一瞪。
他一个青州上将,与杨凤饮酒。
一番顿生豪气之言,怎的还被一个侍酒之卒讥嘲了?
“没什么。”
邹靖抬眸淡笑道:“将军所言,一为陈涉世家中陈胜吴广之论,一为太祖高皇帝之言,难道将军自比先人吗?”
“不可吗?”
武安国怒声道:“某起于黄巾之乱,曾一日连斩数将,尔一介小奴,焉知某祖上是何人,能在帐下侍酒,已是尔之大幸。”
“武安国。”
“草莽,便是草莽。”
“陛下曾言,人当自贵。”
“某,该称你武姓,名安国可对?”
邹靖抬手将武安国的头摁在桌案之上,冷声道:“武安君一系,尚在大汉治下为官,一介叛逆假先人而壮己名,装的太久,还真以为祖上是武安君了?”
“杨凤。”
“这厮是你的人?”
武安国满脸油污,喘着粗气怒问道。
邹靖从腰间抽出配置的定业短直刀,铿的一声贯入武安国的头颅之中,冷声道:“行了,且去行事,以杀敌为重,莫要留手。”
“诺。”
杨凤起身行至帐下。
怜悯的看了眼死去的武安国,朝着帐外走去。
这厮明知他是黑山军,还言黄巾之战的时候功绩显赫,而且敢在邹靖面前嚣张,真的是死之不冤。
另外一处。
周仓提着宗宝的首级从军帐中走出。
裴元绍摸了摸脸上的血腥,嫌弃道:“斩首如此费力,真不知镇国府之人,怎的在战场上枭首,难道不怕被人围杀吗?”
“枭首为功。”
“你若为王师之卒,就明白了。”
周仓随手将宗宝首级丢在地上,沉声道:“你且去调兵,让准备好的将士立刻向青州军所在杀去,莫要留下一个活口,这可是我们的军功。”
“好。”
裴元绍按剑走上远处。
“轰踏。”
“轰踏。”
不久,一阵阵厚重的脚步声在营垒中回响。
青州军所在。
一座座军帐明亮无比,时不时传出哄笑声。
有将士朝着帐外瞥了眼,对身边的同袍打趣道:“巡营声势如此宏大,他们是畏惧北府军吗?”
“哈哈。”
“那可是北府军。”
四周享受吃食的青州军卒朗笑不已。
然而,众人笑音还未散尽,便见到成规模的冀州军披甲持弩,从四面八方的朝着他们所在军营围了过来。
“不好。”
一个小将脸色微变。
同时,不少人都察觉到异常。
冀州军这般行径,可不像是普通的巡营,更像是要围猎他们。
“嗖。”
“嗖。”
冀州军于百步之外列阵。
挽弓,张弩,一阵箭羽弩矢,伴随着雪花从天上坠落下来。
青州军卒躲避不及,身上又无可抵抗之器,只能眼睁睁看着锋锐箭簇撕开帐幔,洞穿他们的身躯。
砰的一声,箭簇没入火堆之中。
飞溅的火星,引燃倾倒的帐篷,令大火熊熊而起。
顷刻之间,军帐燃起的火焰,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化为一条条火舌,张牙舞爪舔食着旁处可燃之物。
“杀。”
“莫要留手。”
混乱之中,杨凤赶赴而来,朝着众军下令。
一场有预谋的诱伏之战,在青州军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展开。
箭矢,剑锋,锋矛,在大火与大雪之中挥舞,带起猩红血色,于天地间蒸腾热气。
仅片刻。
青州军死伤惨重。
武安国与宗宝的阵亡,让他们没有了统筹之人。
再加上早有准备的冀州军围杀,为他们腾空的营垒,成为一片埋骨之地,令鲜血消融雪层,化为流淌的腥河。
天空之中,逐渐弥漫血腥气与皮肉灼烧的腥臭。
败了,没有任何反击就败了。
锋矛交错,卷起猎猎寒风,引动青州军的哀歌。
军帐焚烧,断壁残垣之处,大量的青州军毫无抵抗之力的死去,向前伸出冰冷僵直的手臂,似乎在诉说死不瞑目之言。
“还成。”
“堆砌在一处,一并烧了吧。”
半个时辰之后,邹靖从远处行至。
杨凤眉头狂跳道:“将军,我们可要枭首堆砌?”
“不必。”
邹靖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告诫道:“大汉筑京观,只对外并不对内,他们有不少人都是被裹挟的百姓,不必羞辱!”
“诺。”
杨凤拱手而应。
周仓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不禁问道:“将军,既知是被裹挟的百姓,为何不受降,反而要全部斩杀。”
“辎重运输太难了。”
“你可知养活这些人,需要浪费多少粮食?”
邹靖按着刀柄,淡漠道:“况且,一群迎着风雪,都要来易县支援的青州军,可以作为我们收复青州时对各郡的威慑。”
“诺。”
周仓心中猛的一颤。